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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獄卒解了門鎖,踢了踢時松,沒好氣道:「死沒死?沒死就走。」

    時松靠著牆角,動了動頭,仰視著獄卒和氣道:「勞煩問一下,昭王殿下可都好了?」

    獄卒啐了口唾沫:「怎麼?難不成你還想去毒一次?」

    「我和殿下沒那麼大仇恨,還勞煩兄弟告知一聲。」

    「我呸!誰是你兄弟!」

    「……」

    這熟悉的場面和回話,時松記得,當初才穿書來的時候,柴房外的明慶也說過這種話。

    現在受傷迷茫的境況相仿,心境大不同,看來卻多了幾分滑稽可笑。

    正當他準備再磨幾句時,牢獄鐵門處便傳來悠閒的嗓音。

    「殿下人中龍鳳自有天佑,昨晚就醒了,現在情況可好得很,這倒是讓你和柏大人失望了。」

    來者正是張騅期。

    「不失望不失望,」時松艱難哼笑著,倒是真順意,「我還想著讓小兄弟幫忙尋侍郎過來,這下好了,省了叫人力氣了。」

    張騅期背著手仰著頭,恨不得鼻孔朝天,蔑視大地的姿態,依舊一副無謂的模樣,直覺不對道:「你想耍什麼花招?」

    「只是想讓侍郎幫忙傳個話——」

    張騅期哂笑道:「這是刑部大牢,幫你給柏子濯傳話?你怕不是在做夢吧?」

    時松輕「嘖」一聲,疲憊地緩閉上眼:「侍郎能不能聽我說完,我是想說,幫我給聖上傳話。」

    張騅期懷疑自己空耳聽錯了,這下倒是捨得低頭了。他狹著眼,略帶難以置信的語氣問道:「你說什麼?」

    時松耐著性子重複了一遍:「我說,幫我給聖上傳個話,就說我要見他。」

    「放肆!」張騅期覺得可笑的同時又怒不可遏,「聖上天顏豈是你一個階下囚想見就能見的?!」

    時松眼也不抬道:「張束則,我說我要面聖。」

    「你以為你是誰?多大個人物?怎麼,告御狀說本官虐待你嗎?」張騅期一副看笑話的樣子,好笑又好氣,「這是刑部的手段,聖上是知道的,你以為聖上會管你嗎?給殿下下毒還想妄想聖上救你?面聖?我看你是失心瘋了!」

    「說完了嗎?」時松依舊沒有要抬眼的意思,「我要面聖,你給聖上說,我有要緊事需要告知。或者說,我非得要見他一面才肯供出謀劃昭王殿下的兇手。」

    張騅期面上閃過一抹詫異。

    他覺得時松這個人可能真的被折磨得失心瘋了,這麼萬分不可能的事情他還敢想,甚至以發令的語氣,還一副自己必須答應的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當真是瘋了?」

    「我沒瘋。」時鬆緩緩抬眼,視線散亂地落到他身上,「張束則,我再說一遍,我要面聖。」

    張騅期見他一副認真無比的模樣,忽地捧腹大笑,左右獄卒似也覺得好笑,但都憋著隱忍不發。

    好一陣,張騅期才緩過來,肆無忌憚地挑釁道:「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你不會是想要躲避今天的審訊刑罰,才給我鬧了這麼一出笑話吧?」

    「你不會以為,我在柏家,是靠著這副皮囊吃乾飯的吧?」時松咳出也不知腹腔還是口腔的血,又閉上眼睛,似乎這樣就能好受些,「柏子濯是個怎麼樣的人不用我多說,我能以客卿的身份在柏府待這麼長時間,你就該知道,我的能耐遠比你想的要大。」

    時松跟講故事似的慢慢說著:「我從宋辛一案開始出面,你們私藏的糧被繳獲。後面趙清脫罪、秦玏翻案、田言功倒戈、韓直身死。谷城八萬兵權就不用說了,在你弟弟那兒的。」

    他眼睛是閉著的,手上卻閒不下來,漫不經心地扯著手上的乾草,攬起功來也絲毫不心虛。

    「對了,酉州刺史周文立和駐守將呂縛,這是你們的人,那兒的八萬兵權自不必多說,還有呂大將軍的手足呂凌現在被你們派去了桐州。差點忘了,還有瑞通十八年發生的那些事兒,倒賣兵器、栽贓褚家、誣陷周佑……這一路下來,我到底幹了些什麼掌握了些什麼,我說了這麼多,你心中有數就成。」

    張騅期聽著他老子做過的這些勾當被陸陸續續地列出來,不禁脊背一涼,也沒剛才那麼有底氣了。

    他極力掩著心虛:「你道出了這些,你覺得我還能讓你去?你就不怕我現在就弄死你?」

    「這些事又不止我一個人知道。不過,要是我死了,這些事情都會被天下人所知。而且你放心,我面聖,只是去和他說些家常,不是去檢舉你們的。那些事聖上多少也知道些,他不動你們,一來他不敢動,二來他動不了,這些你們自己心裡比誰都清楚。所以,就算我告到皇上那兒也沒用。可如果我今天沒有見到聖上,一同柏家死在了這裡,柏家今日的慘狀就是你張家來日的下場。」

    時松又輕緩地抬起眼皮,笑道:「信我,不出十日,你可以試試。」

    他的笑其實是可以說是極好看的,不過他現在這副模樣以及這種語境下,這個笑卻是瘮得慌。

    加上時松之前的那番話,張騅期感覺自己都被嚇出一身冷汗了,但他仍不服輸似的道:「唬我?憑什麼?少給我裝神弄鬼!」

    時松只是輕聲念了一遍最後一句話:「信我,不出十日。」

    他說這話的語氣構不成任何傷害威脅,卻是堅定不已而又胸有成竹的模樣,讓人看了去,真以為他有什麼別的本事,真真恰到好處的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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