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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時松知道他是在考量,見他半天沒回應又順水推舟地說道:「都督是明白人,若只有這三條路能走,選哪條路才是明舉。」
「我倒是不如你明白。」范重陽輕「嗤」一聲,嘆服般搖了搖頭,「所以柏子濯也歸順離幽王了?」
時松知道勢在必得,便也沒瞞著他,繼而又把心中所想道了出來:「我也沒想著讓都督翻上天去做什麼過分的事,按部就班一如既往地過著便好。只是希望日後需要用著都督的地方,都督能想起那塵封的詔書和今晚的話來。」
一不急著要兵權,二不借他之手處理威脅之人事。
范重陽聽出了他的畫外音。
意思就是——現在不會逼自己去做什麼,但若是到了起兵天下大亂的那一天,自己能站在他那一方。
而讓自己一如既往地過著,張范兩家也不會輕易地對自己動手,實為保命之舉。
他心想,果然人不可貌相。眼前這個人,心機城府比他所想的深得多。
聰謀機敏,明明是一番掌生殺的威脅話,說出口卻是春風化雨和風和氣,絲毫不讓人覺得有何不妥。
范重陽抵著椅背低笑兩聲,看著他嘆道:「後生啊!你叫什麼名字?」
時鬆脫口而出:「叫我富貴兒就好。」
范重陽聞言臉抽了一下,半天不知如何叫出口,最後還是給他加了個姓叫著:「柏富貴公子,合作愉快了。」
柏富貴:「……」
時松也不知道為什麼近段時間都自稱「富貴兒」,但別人問他的時候,他心口上總是會往那個名字上偏。
或許只是不想以時松的身份做這些事,畢竟時松終究不屬於這裡。
也或許,他想幫那個慘死在柴房的人,那個任人無端羞辱的人,那個原本該是清俊公子的人。
幫他翻看一遍此間山河。
此時京都內的柏府剛忙完一陣。
崔言帶著柏秋行回來的時候,依言沒讓人知曉,只拜託馬總管差人通報了魏忱。
以防萬一,連同那活著回來的兩個人也住在柏府,未讓人出府半步。
也不知柏秋行中了什麼毒,慶城跑了好幾家的大夫才只是緩解了一些,但餘毒仍在,需要時間清除。
所以柏秋行只是短暫地清醒了一次,還說不成話。
崔言不敢讓他在外停留過久,那地兒挨著酉州,萬一那些人聽到什麼風信來殺個措手不及,他不敢想。
於是柏秋行情況稍微好點的時候,一行人就忙不迭走水路回京都了。
可能是一路的折騰,才回來的時,他臉色差得可怖。也幸而腳程快,不然崔言都怕他在船上挺不過去了。
大夫連著看了柏秋行幾日,他才養好了些,但仍是意識不清。
混沌過了幾晚,柏秋行才徹底清醒過來。
他醒來時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兒,他坐起身不受控制地悶咳了兩聲,才恍惚想起這些時日經歷了些什麼。
「大人!」旁邊的人見他醒了,臉上盡現喜悅之色。
他看見一旁候著的崔言、馬總管、大夫……獨獨不見時松的身影。
「他人呢?」柏秋行擋開給他號脈的大夫,抬頭問著崔言。
崔言知道他說的是誰,實話道:「阿松去桐州了。」
柏秋行微微色變,臉色本就不怎麼好,聽見這話更是肉眼可見地變差了。
只消稍稍一想,他就能想通時松此行去幹什麼的。
他原是有這個打算的,桐州確實得派人去一趟,不過他想的是從長計議慢慢謀劃。沒想到時松二話不說直接奔著去了。
柏秋行整個人發軟,握拳捂著嘴猛地咳嗽幾下,這下倒是任著大夫給他把脈了,不過他心思完全不在手上,而是繼續問道:「去了多久?」
「自進關算起,也有七八日了。」
柏秋行心中算著,七八天,桐州肯定已經到了,現在要麼返程途中,要麼還在桐州。
他很快就鎮定下來,冷靜道:「派兩批人去接應,一方走水路,一方走陸路官道。一定把人分毫不損地給我接回來。」
崔言應了一聲便出了門,大夫簡單交代了幾句也退了下去,屋裡只剩馬總管照料著。
馬總管:「按照時松公子的說法,沒讓京中人知曉大人的情況,只告知了魏公子。這幾日魏公子私底下也來看過。」
「知道了。」柏秋行吐了口氣,「不管遇歸明日還來不來,都去請他一趟。」
那些事情,總要親口說的。
兩天後,闔春宮。
方姑姑手中的紙條燃起一片火,很快便化為灰燼。
范淑章支起一隻手斜倚在貴妃榻上,眼也不抬地說道:「卿辭年輕氣盛,做事也毛躁,你當真覺得那孽障死了?」
「奴婢不知。」方姑姑思忖著,「但奴婢總覺得……」
「總覺得,他沒那麼容易死是吧?」范淑章睜眼,「安插在柏家附近的眼線前幾天來報,說魏家侍郎頻繁進出柏府。柏子濯既不在京都,他去那兒幹嘛?」
未等方姑姑答她,她便擺手道:「罷了,先靜觀其變。魏雲生還沒北上吧?魏家那邊也派人盯著。桐州那邊如何了?」
「范桂屹倒還老實。」方姑姑猶豫片刻,「不過,好像張家也派人去了。」
范淑章聞言不可思議地坐起身,神色幾變,怒道:「張世曉到底想幹什麼?他要造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