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頁

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時松沒等他說出更過分的話便直接打斷道:「我此行不是為柏家,更不是替柏子濯辦事。」

    范重陽覺得他這話有些好笑,於是譏誚道:「你主家姓柏,你來找我不是為柏家是為哪家?」

    「為——」時松眼裡突然籠上一層冷氣,像是晴空突聚雲霧,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厲和狠色,心思城府盡顯其中。

    那些變化和異樣一縱即逝,他淡淡補充上了將要說的話:「——天家。」

    范重陽似也察覺出此人不簡單,眉頭一皺問道:「什麼意思?」

    時松顧左右而言他地說著:「都督是有風骨節氣的人,想必也是早就不滿這爛到根的後齊天下,不然也沒必要鬧到與范家翻臉的地步來掙脫掌控了。」

    范重陽一下就捕捉到了其中更深的意義,乍然道:「你想造反?!」

    第59章

    范重陽不是不知道有些人的計算,只是還沒有哪個人在他面前這麼直白地說過,不免為之一驚。

    「造反?」時松從容一笑,「我以為都督明白了我方才說的那些,不過看都督的反應,在下還是有必要解釋一番。」

    他指著瓦梁以指代天空:「我說的天家,自然就是蕭家。我主家雖姓柏,可我卻是為蕭家做事,何來反不反一說?」

    這天下蕭姓之人不計其數,可范重陽知道,真正姓蕭的就兩個人。

    他警惕地看著時松道:「所以,你是離幽王的人?」

    時松卻搖了搖頭:「我說了,我上頭是柏家,我自然也就是柏子濯的人」。這話一出口他自己也覺得有些彆扭,但沒有反口的餘地,選擇了將其忽視,「但我此行的確是為離幽王而來,所以只得算一半一半。」

    不等范重陽開口,他一轉話鋒,語氣里依然儘是有禮。

    「不過我到底是哪方的人不值一提,重要的是,都督如何抉擇?」

    范重陽:「你是想讓我為離幽王所用?」

    「不是為離幽王所用,是為後齊河土和天下百姓所用。」時松這話說得雲淡風輕,好似閒話家常一般,倒不似談論謀逆之事。

    范重陽輕笑一聲:「你這話說得倒是可笑。我六萬兵將豈能為你三言兩語所收買?退一步講,若我真依你所言,跟著王爺摻和進去,山河滿是硝煙,苦的終是百姓,我豈不是後齊的罪人?」

    「桐州六萬將士盡歸天家,自當為天下所用。後齊的罪人?」時松點明了他話中意,「都督是覺得,現在不站隊,睜隻眼閉隻眼地過,日後就不會有苦百姓的改天換地之勢?這天下就不會亂?」

    他這話說的不錯,現在朝中暗流涌動針鋒相對地為自己造勢,各種算盤不計其數。哪怕是有如柏秋行的純臣,也被噎得說不出話,更是有如范懷戚,知道了天下弊端仍是無可奈何。

    范重陽也明白,後齊到了如今的地步,即使他現在想要明哲保身,有些事情也是不可避免的,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這天下在逼他做出選擇,就同柏秋行所面對的一樣。

    范重陽臉上的猶豫之色一閃而過,只是那決心不是說下就能下的。

    「若是放到十年前或許不無可能,可現下已然物是人非。」他抬頭望了一眼房梁,「我知當初離幽王的本領,但最後先皇既選擇了聖上,那先皇自然有一定的盤算,王爺他現在何必要同過去較勁?」

    時松啞然片刻,滿眼似是無奈。

    「盤算?較勁?」他重複了這兩個詞,將懷中的長盒取出,打開盒子將裡頭的東西遞給范重陽,「都督覺得那位置上的人當得如何?」

    裡面的東西令人詫然,范重陽驚疑不定地接過盒中明黃色的長卷。

    越到後面臉色越難看,待他收卷時已如菜色了,愣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時松將東西從他手裡抽出來,原模原樣地放入懷中,又問道:「都督現在還覺得這是先皇的盤算嗎?當年都督由著范太師搭橋,在京都給先皇當過一段時間的陪侍,想來也是認得先皇手筆的。」

    范重陽半晌無言,失神地坐下,半天才消化完裡面的內容,抬眼看著他:「此物你是從何得來?」

    時松只道:「孰真孰假,都督自會斷定。不知都督現在作何感想?」

    范重陽閉眼靠在椅子上沒再開口,能聽見的只是屋外雨聲。

    不知過了多久,他復又睜眼,輕「哼」一聲,神色微斂道:「我很好奇,為什麼你覺得我一定會站在你們那邊?你單槍匹馬地來找我,就不怕,我已經和其中一方妥協了?」

    時松心想,這范重陽果然非是常人,難怪范徹景來此後沒有直接對他下手。

    其他人若是聽了時松的這些話,那擬旨再往人臉上一甩,自然不會有過多思慮地跟著走了。沒想到這一番談論後范重陽還會將問題扔給自己。

    時松也知道他說的「其中一方」指的是張范兩家。

    「妥協麼?若都督已經歸屬張家,那遠在京都的禁軍統領府和方寸之距的刺史府,此刻怕已經掛起白綾了。」時松知道,若真是如此,范徹景和姜旭現在屍骨都涼了,可能頭七都過了。

    他又從容不迫地說道:「若都督仍肯為范家所用,他范卿辭也不必繼續留在此處,早回京都當他的大爺去了。」

    范重陽神色微變,他以為時松同呂凌一樣,只是個空有其表的說客。沒想到一通談論下來,這個年輕人居然會將時局形勢看得如此通透,不免暗吃一驚。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