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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現在青光白日倒是一覽無餘了。
酉州比不上京都是情理之中,畢竟全後齊也沒有哪座州城比得過,可這未免過於悽苦了吧?
時松問了幾人為什麼淪落至此,回答不一卻不改其里,無非就是交不起稅種不起田地,想走商路又沒有渠道,只得低頭向那些富人討一口飯吃。
不求溫飽,只求活著。
一場大雨給桐州澆了個遍,一夜一天也沒個完。淅瀝雨聲敲打著青灰磚瓦,夜中泛起朦朧霧色。
東街巷的花酒樓里,鶯歌燕舞刺撓著人心。
范徹景坐在二樓隔間,聽著樓下小曲兒。
孟凡堯一進去就踩到個圓滾酒壺,這稍不留意給摔了個狗啃泥。
「這麼大的禮,我就勉強收下了吧哈哈哈……」范徹景笑得肚子疼,一旁候著的人見狀也跟著取笑。
孟凡堯面上無異,心裡將他范家祖宗罵了個遍!
笑完後,范徹景打了個手勢讓旁人退了去。
「酉州那邊有情況了?」他撈起花生米往孟凡堯身旁彈,並且十分樂於此等行徑,一臉饜足樣。
孟凡堯也不和他發作,老實道:「事先潛伏好的人前幾日已經動過手。」
「死了?」
「不知道。」
范徹景面色突變:「不知道什麼意思?」
孟凡堯見他突然的變臉有些露怯,鎮定片刻後才將那日的情況告訴了他,還補充道:「派了兩撥人去搜過,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也沒聽說入關的消息。」
范徹景臉沉下來,若有所思片刻:「莫不是被野狼叼走了?」
還不等孟凡堯回他,他就自顧自地敲定了:「就這樣給我姑姑回信。那些人可都是我從營里精挑細選來的,他能耐再大不還是受了傷中了箭?」
「軍營里弄不來什麼劇毒的東西,雖然不能讓人即刻斃命,但他柏子濯捱上這麼幾天拖也該拖死了,我就不信他還能活著回京都。」這麼一頓分析,他覺得十分有理並且頗為滿意地挑了挑眼,最後支使孟凡堯傳信去了。
大雨未歇,披著蓑衣的人穿梭在雨中,終於趕在宵禁閉門的最後一刻入了城。
雨來得突然,時松的這一身爛蓑衣,是他從田間農民手裡臨時買過來的,還被宰了不少。
但又無法,他知道自己那破身子,大熱天沾水都能發燒,更何況奔在這半冬不春的寒風雨里,真淋了身還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遭罪事小,誤了計劃就事大了。
儘管他自己認為這身體已經結實了不少,但此事片刻不敢耽擱,他還是得防著萬一。
時松壓低草帽,裹緊蓑衣避開大道而行。他知道行徑太過浮躁反而會惹人眼,所以刻意放緩了腳步。
他牽著馬先找了個落腳地,晃悠半天才去找那都督府。
范重陽在較場忙了一天,彼時才得了空正準備歇下,便聽見了敲門聲。
門外之人的說話聲夾雜著雨聲飄進屋裡:「老爺,有人找。」
范重陽應了一聲:「誰?」
門外之人便沒再回應。
范重陽狐疑片刻,抬步去開了門。
卻不料開了門所見到的人不是自家府邸小廝,而是一個白面蓑衣人。
時松摘下草帽虛行一禮,客氣道:「久仰,范都督。」
這聲音,誠然是方才小廝的聲音。
范重陽驚然道:「你是何人?」
也就是見時松一副文弱有禮樣,若換了其他窮兇惡極的人,他就直接提刀叫府內侍衛了。
「在下自京都而來,來找都督實屬有事相商,可否進屋說話?」
范重陽驀地皺眉:「又是京都?」
時松默然不語。
范重陽心道,京都府里,當真沒一個省油的燈。
最後,時松將一身蓑衣和草帽堆到門外進了屋,為了表示誠意,連帶一路隨帶的劍也立在了門口。
范重陽還是讓他進了門。
主要是他也想知道,這個在他眼裡空有其表的少年到底是給哪一方當說客的。
「你是張家派的人?」他猜測著,畢竟前幾天呂凌來過自己沒答應,張家再派人來也說得通。
時鬆了然:「看來張家已經來過人了。」
聽他這麼一說,范重陽反應過來,奇道:「不是張家?」
他知道,不是張家就是范家了。但范徹景在這兒鎮著的,只要自己一有異動,隨時能要了自己的命,范淑章也犯不著多此一舉再派個人過來。
他也再猜不出其他勢力了。
他心想,京都的水比自己想的不知道要深多少。
原來有野心的人,不止張范兩家,更有暗中籌謀從不冒頭的?
「你主家是誰?」范重陽說著就要拔刀。
時松眼疾手快地將刀按回刀鞘,脫口而出幾個字:「京都柏家。」
他本就無意瞞著范重陽,先前一直未提,只是他覺得沒必要把柏秋行扯出來說上一通。不過說與不說也都無傷大雅,因為此事和柏秋行確實無關。
「柏家?」范重陽細細想了想,京都姓柏的大家只此一戶,他當然知道是誰,「當今御史大夫、前戶部尚書之子柏子濯?」
「是。」
「呵。人人都說那御史大人身正,一心為朝為綱。我倒是聽信了那些胡話真當他什么正人君子,沒想到也不過小人之心,居然會摻和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