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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他剛剛叫了時松好幾聲,時松都不應,他這才發覺異樣的。

    時松只搖搖頭,轉而側首去看方才呂縛走過的地方,無言半晌。

    柏秋行見他再無異色才放心了不少:「發現什麼了?」

    時松隱去剛剛腦海里浮現的東西,只道:「我覺得那個呂縛,不大對勁。」

    柏秋行看了看天色,沒繼續問下去:「等我回來再說。」

    「大人要出去?」

    「嗯,有些事情要處理。」

    「我也——」

    柏秋行打斷道:「你留著。」

    時松明顯不服:「為什麼?」

    「你若是倒在了路上,我可沒耐心把你拖回來。」

    「……」時松換了個問題,「那大人去哪兒?」

    「一家鐵鋪。」

    時松聞言登時兩眼放光,喜道:「鐵鋪?大人莫不是給我看兵器去?」

    「……」柏秋行默然不語,他差點把這茬兒給忘了……

    為了用行動來解釋此行到底為何,他還是把時松帶上了。

    這裡明明不見雪,卻分外地冷,相較京都尤過之。

    街上鮮少有人往來,連京都最邊緣的街巷都不及此處落寞。燈籠掛得低又少,本就多沙,冷清的街巷像是籠罩在一片橙黃下。

    柏秋行忽然停下,將目光落到前方。

    時松順著他視線抬眼看去,前方店鋪掛著的「九」字旗幟,裡面還亮著燈,應當是有人的。

    鋪子裡掛著斧子刀劍各種鐵器,地上也雜亂地堆著,活像廢鐵。

    進了屋,柏秋行先是在門扇上無意識般地輕叩三下。

    那老闆絲毫未察覺他的小動作,見了他二人似是有些驚異,沒想到這麼晚還有人會來。

    「二位公子要些什麼?」

    其實方才看見那旗幟時,就已經坐實了柏秋行心中所想。

    柏秋行道:「隨便看看。」

    時松覺咂摸出些暗流涌動的意思,便扯話道:「老闆,這裡鍛造一把闊刀需要多長時間?」

    「這得看公子的要求了,若是簡單一兩天就能成。若是稍微複雜一些,十天半月也不一定能完工。」

    時松正欲再說些什麼,便被柏秋行打斷:「這是個老鋪子了吧?開了這麼些年,想來老闆也是手藝精巧。」

    老闆聽出了他說這店破舊的意思,怕他瞧不上便說道:「誒,這鋪子年份是挺大的,我也是前不久才盤下來的。手藝精巧不敢當,不過做些簡單玩意兒是沒問題的。」

    柏秋行沒有細細琢磨那個「前不久」是多久,總歸與自己猜測的時間大差不差。

    他將手裡的圖紙遞給老闆,問道:「能做出來麼?」

    老闆展開看了看:「能,十天內包成。」

    時松也好奇地湊過去看,看清後愣怔了一瞬。

    畫中是一把長劍,劍身中凹,線條細密有致。那手筆,就是出自柏秋行。

    「……給我的嗎?」時松抬眼看著柏秋行。

    柏秋行沒看他,將目光投向一旁,漫不經意道:「看我心情。」

    時松聞言欣喜若狂。只要自己不去惹他,那玩意兒鐵定是自己的了!

    柏秋行拿出些碎銀給老闆:「算是定金,做好了就先放著,不出一個月,我來拿。」

    「成!」

    待出了鋪子後,時松才將心思放到正事上:「大人覺得不對?」

    「正常情況下,那旗子上的字,該是『禾』字,你覺得對不對?」

    如今換了字,那便也不必多說了,時松也知道是何意了。

    當初魏忱留在酉州的人死後,柏秋行就讓馬總管從外面找人來酉州探查,結果派了兩批人愣是沒收到一個回信,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柏秋行輕搖頭,吐了口氣說道:「難怪派來的人杳無音信,我當是什麼荒涼地帶,原來是都被清理了。看來這酉州,問題不小啊。」

    時松覺得有些悚然,蹙眉道:「那這盤,可就大了。大人可知,當年褚家那檔子禍事,最後被定罪的人是誰?」

    「差點給忘了。」柏秋行默了片刻,「原尚書左丞——周佑。」

    二人借著月光和偶有的燈籠微光,在空無的街道上緩緩走著,似是閒時散步。

    時松:「按理說貪銀萬兩和謀害朝廷命官,隨便提一樁出來都該是誅九族的。但先皇仁慈,只是將周佑一人賜死,上下三代的直系發配為奴,終身不得為官。可是——」

    柏秋行:「周珂就是旁系。」

    時松點頭應道:「那就沒錯了。周佑也是酉州人士,一家獨大起來就容易惹是非,家族人多也容易起矛盾。如果當初周佑出事其實酉州周家也在推波助瀾,那酉州走到這一步,就很好解釋了。不過還有一點我想不明白。」

    「你是想說,家族利益牽連頗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為什麼周珂眼裡這般容不得沙子,會不顧全族被拉下水的風險去動周佑?」

    時松點點頭。

    柏秋行:「那起禍事發生的時候,我還小,只知道那幾□□廷里忙翻了天,我父親也好幾天好幾天地忙公務。」

    他解釋道:「後來我才知道,是在商量如何處決周家。周佑事發後,上下皆嘆族人何其無辜,就連太后也為之求過情。先皇本就心軟,所以才只是牽連到了三代。」

    「那就說得通了。」時松長嘆了口氣,「怕周珂這個刺史位置,就是踩著自家骨血靠著別家施捨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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