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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不過,他選擇救或不救,都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
時松低低笑了一聲。
「先生這是在笑什麼?先生是覺得我對你有意思就不會殺你麼?」
「不是。韓直,」時松又完整地叫了一遍他的名字,「你知道為什麼那晚,我沒能擺脫你嗎?」
韓直知道他說的是除夕夜那晚,兀地笑言道:「先生若想精進武藝,還須再琢磨琢磨。」
「我那晚喝酒了,有點醉,確實不如你。」
「所以呢?先生想說什麼?」
「我想說,你好像——」
時松也沒將話說完,而是斜身一避,手肘向後猛地一擊,握著韓直持匕首的手向著刁鑽角度一彎。
韓直吃痛慘叫一聲,匕首落地時松腳尖乘著手柄一踢,又送回手中。他迅速繞到身後將韓直反手鉗住,一手從後用匕首勾住了他脖頸,一腳踩在他脊背上。
接著,時松把剛剛話補完整了:「——小瞧我了。」
因為時至今日,他早已不是當初在宋府時被嚇得發抖未經世事的毛頭小子了。
他早已有自保能力了。甚至以現在的能力,遠不止自保。
偶爾他會想,當初跟柏秋行學武並且堅持下來,簡直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的事了。
柏秋行上前正要查看他的傷勢,卻被時松偏頭躲開了。
柏秋行莫名一陣心堵。
……
為了履行柏秋行說「不砸場子」的原則,一行人決定把人弄到台獄去解決。
雖然這房間已經被砸了大半,桃綠也快被嚇傻了……
台獄同刑部和大理寺一樣,都有個處刑地。為了方便,柏秋行事先將人遣走了,那塊地兒就只剩一行三人再加個剛綁回來的韓直。
時松就在一旁看著,雖然韓直對他多次下手,但他實在沒有閒心去提那一樁樁舊事。
也不是沒閒心,主要是都挺丟人的……
關榮斗笠已卸,掀開韓直的蒙頭布袋還未有動作,就聽見柏秋行說:「將軍,柏某也有些恩怨要解決,可否讓柏某先行一步,這命還是留給你。」
關榮爽快地答應了。
柏秋行手上還拿著原本屬於韓直的義鉤,一步步靠近。
韓直被夾在鐵架上,惡狠狠地瞪著他:「我和你之間,怕沒什麼舊帳吧?」
柏秋行頭往旁側的時松偏了偏,一本正經道:「那是我柏家的人,你說有沒有舊帳?」
姓時的「柏家的人」:……
雖然說自己也確實將柏府當成自己的家。若是說「柏府」的人還好,畢竟他自己在外也如此稱道,可換成「柏家」,就有些彆扭了。
但到底不姓柏,這話說得黏糊糊的……
時松一個戰。
柏秋行用鉤子拍了拍韓直心口,抬眼道:「這樣吧,你在彭府里幹了這麼多年,彭茂鴻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或者讓你幹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說出來,我可以對你少些折磨。」
韓直垂頭不語,身不由己的感覺將他拉回到了曾經被關在狼圈存活的日子。
那種滋味,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他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只知道萬分之一的幸運是,有人解救了他,讓他能像「人」一樣地活著。
韓直忽然獰笑道:「我不知道啊!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怎麼辦啊柏大人,我什麼都不知道,讓你失望了!哈哈哈哈哈哈!」
「倒是條衷心的——」柏秋行話到嘴邊換了個詞,「狼。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氣了。」
他拿著彎鉤往上走了點,停在了韓直肩下骨硬的地方,隨即道:「第一次,是這裡吧?還記得麼?」
「什麼?」韓直一時拿不準他在說什麼,有些懵然。
柏秋行沒答他。
他記得,是左邊。
那個血窟窿在左邊。
柏秋行將尖勾對準他硬骨上邊,驀地刺進肉里,一下一下往裡推進,再從那鎖骨下方剜出來。
「——啊!」
整個處刑室都是韓直的慘叫聲。
關榮都看得直皺眉。
時松不自覺捂著自己的那處傷口,仿佛感覺到了那鑽心的疼痛,索性偏過臉不再看。
柏秋行慢悠悠抽出鐵鉤,又從旁挑了一根鞭子,朝他胸口直揮而下,不緊不慢道:「這是第二次的。」
時松又轉過臉來,他想起來了。
第二次,在馬渡山那次,自己因為韓直驚了馬,而後開罪了蕭洛鈺,挨了不輕不重的一鞭子。
到這裡,時松才神色微動。
他原本以為,柏秋行只是想以自己為由,對韓直理所應當地下手摺磨。現在看來,柏秋行好像真的有點為自己報仇的意思?
此時韓直已經痛得直抽氣,嘶吼了大半天。
柏秋行又將鞭子換成匕首,指著他腰腹道:「這裡是第三次,我就不動手了,否則下手沒輕重死了。」
這第三次,時松一時間沒想起來。
他摸了摸自己的腰腹,想了好久才知道他說的是在明樂那次,自己腰腹的傷因為韓直找茬而復發。
可是那次柏秋行不在啊,而且,那主要是因為山匪捅的,後來山匪被一把火燒了。就算追究到孟凡堯頭上,那在明樂也捅回去了,這也算嗎……
時松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就見柏秋行刀尖輕點韓直的側頸,眸中殺氣藏不住,似是加重了幾分語氣:「除夕那天,還有剛剛最後一次,是這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