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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柏秋行睨著他,突然出聲:「聽見了嗎?」
「……嗯。」
「你是怎麼想的。」
「沒什麼想法。」時松又認真想了想,「還得等一切都確定後,才能知曉這天地變化。」
柏秋行忽然停足,側頭看著他稍前的背影,問道:「如果最後這天下里子沒錯,一直是姓蕭的,你覺得會怎麼變?」
「我不知道。可能不會有什麼變化,也可能——」時松忽地抬頭,看向灰濛濛的天,「改天不改姓,換人不換根。」
他側頭看向柏秋行:「大人,你是這麼想的麼?」
柏秋行上前一步與他齊肩:「百姓生於天下,後齊的天下是蕭家的,蕭家自然也就是百姓的庇護。所以改與不改,換與不換,不是你我能說了算的。上頭的人是誰,百姓說了算。」
時松對上他的眼睛:「那作為黎民百姓之一的柏子濯,是怎麼想的?」
好一會兒的相對無言。
柏秋行先撤回視線,提步道:「想聽實話嗎?」
「大人覺得呢?」時鬆緊步跟著他。
「如果你見過雎神宗繼位的那一年,或者去邊關看看,」柏秋行頓了好久好久,「你會明白的。」
他說得很隱晦了,時松也聽出來了。
時松沒經歷過,但到這裡這麼長時間以來,他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蕭予寄上位第一年,為了保住這個位置,圈禁手足,隨意殺害朝廷命官和百姓。惹得天下百姓惶恐不安,生怕一不小心說錯一句話,第二天就被送去見祖宗了。
對外族的侵擾毫無底線地一再忍讓,卻對酉州加重賦稅徭役、對桐州被占據消極處理。就像魏遠說的那樣,窩裡橫,還橫不過。
而且那一年的年末,柏家事發。明明血案疑點重重,卻草草定案,就因為朝內各種利益盤根錯節,就因為蕭予寄無能無德任由太后擺布。
柏家一心為朝一心為他蕭家,最後卻全家慘死冤死,上下幾百口人,就只剩了個柏秋行。
誰能想,一生清廉為君王,卻落得個這樣的結果?
所以柏秋行這麼說,不是無緣無故的仇,都是有緣由的。
這後齊根深蒂固的弊端,不止他一人看出來了。
只是,說真話為君好的,都死得差不多了,自然也沒誰敢再站出來了。
就連范懷戚這樣潔高奉公、碩望宿德的人,盡力過後也知其無可救藥,這才淡出朝堂,遠離紛爭。
至於柏秋行所說邊關,酉州酉平關、蒼平、南邊……他都有所耳聞。
年後的宮宴安排在初五。
入冬後,柏秋行就沒再讓時松去駕車,所以此次進宮,他沒打算帶時松。
畢竟上不了席間,去了也是白去,還得吹著冷風侯在一旁。
時松也很識趣地道:「那我去找阿崔玩了。」
「……」柏秋行覆著氅衣乜了他一眼,下巴朝暖爐處點了點,「搬上馬車。」
「?」
沒過多久,時松坐在時而顛簸的馬車裡咬牙切齒,有病吧!
柏秋行有病也就算了,畢竟處了這麼久,他什麼性子,自己還是摸透了點的。
讓他覺得大病纏身的,還是彭祥,或者該說蕭予寄。
這麼冷的天在御花園搞露天晚宴?為了展示自己堅定的意志和強健的體魄嗎?
事實證明他倒是操心得多了些,雖是露天,每個席位卻遮得好好的。而且那裡碳火十足根本感覺不到冷,座上人還能一起賞雪。
不過,露天的也好,時松還能去碰碰運氣,試試看能不能找到想見的人。
御花園那邊燈火輝煌,歌舞昇平。時松趁車夫和別人嘮嗑著,悄悄溜了出去。
宴會那邊重兵把守,所以時松不敢靠得太近。
他附在假山旁邊,朝手哈了口氣,仔細看著席間的動向。
這個角度,並不能看見多少畫面,忽然肩頭被人拍了一下。
時松心覺不好,正想提袍就溜,卻聽見是個熟悉的聲音。
蕭予霖問道:「小時是在看什麼?找子濯嗎?」
時松鬆了口氣,轉身拘了一禮,應道:「沒。我隨便看看。這晚宴,朝中大臣可都來了?」
不料蕭予霖卻心如明鏡說道:「你說,我幫你看看來沒來。」
「……」
「你放心,我不會再給子濯講的。」
「……」時松腹誹,蕭予霖這麼實在的麼?
掙扎一番,時松還是道了出來:「那王爺幫我看看,趙家人都到齊了?」
「趙尚書和趙夫人都到了,趙家姐弟二人也在。」
「沒了?」
蕭予霖稀奇道:「那你想問誰?」
時松皺眉無言。
他想知道,現在趙書毅的父親、趙家姐弟的爺爺,趙余勤在哪兒。
蕭予霖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言道:「趙老乞骸多年,這些宴會,他早已不出面。」
時松愣了一下,隨即道過謝,就在蕭予霖提步要離開時,他忽然出聲道:「王爺,你可想過以後?」
蕭予霖聞言不再有動作,半晌才低低笑了兩聲。
他側過身,借著席間的光看著時松,臉上仍然掛著笑:「想過,怎麼會沒想過呢?」
時松:「那王爺覺得的以後,是什麼樣子的?」
「當然是我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