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頁
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柏秋行揉了揉眉心,吩咐道:「派批人去酉州,別從京都找,小心行事。」
「是。」
今夜的時松睡得早。
他給松子另外安排了窩,就在暖爐旁邊,此時正睡得酣。
時松側躺在床上,借著屋外連廊的燈籠弱光,一眨一眨地看著那一片空白的牆。
他輕聲念著:「如果必要時。」
他閉上眼睛又輕念了一遍。
都是假的。
他現在已經把柏秋行想知道的都告訴他了,自己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和府里的其他人也無甚差別。
時松輕嘲兩聲。
可是本來也沒差別啊,自己原本也就只是個下人的身份,不是嗎?所以自己在奢望什麼?難道真的能指望自己知道點他不知道的,就和他成為所謂的交心朋友甚至知己?
柏秋行能在魚目混雜的深水中立足,自然有的是本事,怎麼可能同自己有過深的交葛?
那表面的感情甚至連施捨都算不上,只是一種手段罷了。
罷了,罷了。
找個機會拿到奴契,離開這裡吧,反正自己現在也毫無價值,多個人不多少個人不少。
他算了算,自己攢的這些銀子,也夠養老了。
出去了找個閒適農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種點菜墾塊田,把松子帶上。
自己轉戰文,就讓柏秋行在這權謀文里掙扎吧……
他睡著了,又是一個接一個的夢。
先是夢到自己在哪個矮房裡舂米,周圍種的全是莊稼,隔壁鄰居也十分熱情。
第二個夢是自己不知道在哪兒,被人揍了一頓丟到了雪地里。隨後又被拖到了刑房,被各種刑具伺候了一遍,最後有人捏著他的下巴迫使自己抬頭,冷聲問道:「你說不說?」
時松沒看清那個人的臉,但那熟悉的聲音告訴他,那個人是柏秋行。
時松醒來時一身冷汗,胸腔那裡狂跳不止,他倏然坐起來,看了看窗外。按照他平時的生物鐘,快不久就要和柏秋行一起出門了,柏秋行去上朝,自己去御史台。
他沒有要起床的意思,又倒了回去。
臉上寫滿了「大爺我今天罷工了」!
大概柏秋行也知道昨晚有些得罪他,今天便沒叫上他。
天光墨色融於雪,柏秋行剛走不久,又有個影子溜出了三更冬。
時松裹緊周身,還專門戴了個銀面。
他記得之前明啟提過一嘴,在馬總管那邊的院子看見過自己的奴契,想來是那院子的庫房裡的。
這個時間小廝丫鬟也都起來,不過好在他熟悉柏府地形,知道哪些地方沒人出沒,就這樣踩著點去了馬總管院裡。
馬總管住的房間沒有燃燈,人應該不在。
時松貼著牆四處張望著,還一路把雪地里的腳印抹了去,他盯住了那個上鎖的房間。
銀簪落鎖,時松進屋將門掩住。
他不敢燃火摺子,便借著月光面前摸清了布局。
他找到了裝奴契的箱子,裡面一沓一沓的,是整個柏府的奴契了。
時松驀地有些緊張,只要找到寫著「時松」的那張,他就自由了。
他抱到窗邊找了半天,直到第三遍都翻完了,也沒找到自己的那張。
怎麼回事?怎麼會沒有?
這個院子隨時都會有人來,時松沒有多的時間思考,只得將東西放回原位後匆忙離開。
時松一無所獲地回了三更冬,心想著,難道被單獨放起來了?
「你去哪兒了?」
時松看著自己房間門前的柏秋行,掩飾掉驚慌,鎮定道:「大人怎麼沒去上早朝?」
「今天休沐。」柏秋行揭下他的銀面,「解釋一下。」
時松良久不曾回話,抬眼看著他。
這個角度,跟昨晚那個夢一模一樣,他心裡一緊驀地後退了一步。
他撇開臉不再看柏秋行,避免和昨晚那個可怕上夢重合,咽聲道:「大人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可以放我走嗎?」
第43章
「所以你剛剛是去找奴契了?」
時松咬牙承認:「是。」
柏秋行將視線落在他偏開的臉上:「你就這麼想離開這裡?」
時松答不上來。
肯定是想的,但不想占的部分的更多。
畢竟他來了這裡大半年,除了京都也就只去過明樂。說起來,他自己所認為的朋友都在京都,包括柏秋行。
就算是帶有目的地對他好,不可否認,柏秋行沒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他。
自己的原身,本來就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柏秋行見他不答,便換了個問題問道:「離開這裡,然後去哪兒?」
時松還是答不上。
雖然昨晚睡前迷迷糊糊規劃得好好的,可實際上卻沒有個確切的地方可以去。
柏秋行見他那副模樣,有些說不出的心堵,他錯身走開,最後將選擇權交給了時松自己。
「奴契我撕了,奴籍我也消了,你早已是自由之身。要走要留,隨你。」
時松立在原地沒有動作,過了好久被寒風吹回神,他才抬頭看著緊閉著的雕花木門。
他沒有細究那句話,情緒也無甚變化,只是覺得身體有些麻木。
他是要離開這裡的,等他找到去處之後。
陽光濛霧,籠罩著整個京都。難得的晴日,地上的積雪未化,倒是比往日更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