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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現在不會。」
時松用著疑問的語氣重複了一遍:「現在不會?」
過了好久,柏秋行才慢吞吞吐了幾個字:「如果必要時。」
時松愣頓片刻,突然偏頭,仿佛聽見什麼笑話,短促地笑出聲來。
好一個「如果必要時」。
他自嘲著,難怪柏秋行對他如此上心,原來是在這兒等著自己的……
所以知己什麼的都是屁話,只是價值沒利用完,所以自己還不能死。
也對,自己能成為所謂的客卿,也是因為自己當初提供的價值。
到底還是自作多情。
時松抱著大氅起身,低眸看著柏秋行,眼底閃過的情緒被遮掩得很好。
「我只知道,當初范淑章和孟如朝有一腿,而張世曉手裡所謂的把柄就是這個。因為這事兒皇上不知情,事關皇家顏面,一旦皇上知曉後,孟如朝必死無疑,太后也無顏立足。」
時松不疾不徐道:「至於范淑章為什麼遲遲不對張世曉這個知情人動手,因為他們二人有利益牽制,那個平衡點就是孟如朝。如果有一天,范淑章打算動他了,那也是忍無可忍了,只能算他活該。」
他將視線收回放到手上的氅衣上:「我剛剛說了那麼多,大人也應該能想到,皇脈是否純正,當今聖上是否是先皇之子,是存疑的。」
時松背過身,沒給柏秋行說話和追問的機會,直言道:「我說完了。」
他一手掀開暖爐蓋子,將手裡的氅衣一把扔了進去,重重蓋上後提步就走。他走得比平時快了些,像是落荒而逃。
柏秋行瞧著他的背影,感覺什麼地方有些隱隱作痛。
爐蓋歪歪斜斜,氅衣一半夾在暖爐里。
柏秋行倉促提蓋,將大氅從裡邊抽出,抖了抖,又用手撲了撲,像是感覺不到灼痛。
所幸,只燒了點領子絨毛。
他抱著那被人所棄的東西出神,心中苦笑,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那是時松醒來那天的下午。
彼時柏秋行因為罕琅出事,堆了幾天的公務,剛從御史台忙完,出了門就直奔魏府。
魏忱知曉情況後,應道:「待我手上的事處理完,今晚就去找悅兒。」
「麻煩遇歸了。」
魏忱儒雅和氣道:「倒是稀奇了,沒想到你會找我幫這種忙。」
柏秋行揉了揉眉眼:「若不是實在無法……」
魏忱回之一笑:「這倒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子濯你對小時,好像特別上心。」
柏秋行沒有說話。
「若說高山流水遇知音,你與我這麼多年,也不曾見過你為我這般憂愁的模樣。」
柏秋行難得玩笑道:「怎麼?遇歸是覺得我對你不好?」
魏忱仍是笑著的:「子濯你說這話可就是空口誣陷了,你對我的好,對予霖的好都是平等的。可你對他的好不一樣,像是有些別樣的感情。」
柏秋行未回應,魏忱也沒再開口,屋內一陣良久的沉默。
半晌,柏秋行才道:「我不知道。」
魏忱拍了拍他的肩:「或許你該去好好想想。」
有其他感情嗎?柏秋行問自己,他不清楚。
起初給時松冠個客卿的身份,也只是因為覺得他有些本領。讓他練字學武、研習兵書卷冊,也只是想把這個人包裝得更出色一點。
多次救他命,除了對生命的敬畏和本心的選擇,還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他知道孟慶鍾那個所謂的把柄。
所以哪有什麼別樣感情?
他心裡有一個聲音質問著他自己。
「那你為什麼要裝瞎騙他服侍你?為什麼他每次給你糖葫蘆你會開心?為什麼看見他和別人在一起心裡會不舒服?」
心裡另一個聲音一一答了。
「那是我府內的人,他該由我掌控。」
「糖葫蘆只是因為覺得稀奇,沒有人送過我這麼廉價的東西。」
「至於裝瞎,純粹是因為那樣逗他好玩罷了。」
所以哪裡不一樣了?
那些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惡趣味。
一個泠月清風、無比正直的人,找了惡趣味這種話術,來證明自己並無別心。
他自己都沒發現,這是一個多麼可笑又笨拙的理由。
柏秋行回過神來,正巧馬總管趕了進來。
「大人。」
「有異動?」柏秋行坐了回去,眼也不抬地問著。
馬總管點頭道:「嗯。吳晟崔言他們剛到谷城就遇襲了。」
柏秋行眉頭輕皺:「人都在?那對母女呢?」
「都還好,應該是張老二動的手。他們二人早有準備,派去的人暫無傷亡。那對母女已經接上了,算算日子,再有三日就能到了。」
「派些人手去接應。」
「是。」馬總管說道:「御史台剛剛來人了,說秦玏在台獄裡,皮肉傷好了不少,關雲道每日都去看他,給他送些吃的。」
這是柏秋行給關榮的特權,給秦玏也儘可能地安排了不少。
那日秦玏從刑部大牢出來的時候,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若不是還有呼吸,柏秋行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提了個死人出來。
不過,那雙腿鐵定是廢了,內傷具體有多少也還不清楚,只有等案子徹底了結出獄後,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