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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直到今天御史台的人去找了他。
越往前那血腥氣息越重。
走到前方豁然開朗的空曠處,刑具整齊碼在一旁,一群獄卒和官員好似有感應般等著。為首立著的人一身常服,年歲與柏秋行相當,正笑吟吟地看著他。
皮笑肉不笑。
他先開口拘禮道:「柏大人。」
柏秋行分給他一個眼神,不失禮地頷首道:「張侍郎。」
此人正是張齊敬嫡子,刑部侍郎,張騅期。
柏秋行掃了這一圈人,淡聲道:「柏某就來此提個人而已,張侍郎這是做什麼?」
張騅期依舊帶笑,這點倒是跟他爹學得像,他呵呵笑道:「今日我是聽到了些風聲,說大人特地向聖上請旨重查秦玏一案,要來我這大牢里提人。可那畢竟只是風信,下官也並未收到聖上的口諭或是聖旨,要求給大人放人。」
張騅期抬眼看著他:「這刑部大牢啊可不比台獄,易進難出,關的都是重犯,下官自然得仔細些。」
柏秋行低笑一聲,似是嘲諷。
他也懶得虛與委蛇:「張侍郎要為難人也不是這麼個為難法兒。」
「柏大人這是什麼意思?」張騅期額角一跳,顯然沒想到柏秋行會說得如此直白,「下官只不過是謹慎些,食天家糧辦天家事,可不能馬虎。」
柏秋行冷眼看著他。這副嘴臉,簡直和張齊敬一模一樣。
一想到那樁陳年血案,心中的煩悶和憋屈得不到舒展。他難得沒了耐心,反手抽出旁人的長劍,直抵張騅期頸間。
旁人見狀皆是一驚,氣氛劍拔弩張,御史台和刑部的人拔刀相向。
柏秋行語氣聽不出變化來:「張束則,我沒工夫和你玩文字遊戲,放人。」
「柏大人這麼做可就傷了和氣了。」張騅期也不緊張,轉而用著只能讓對方聽清的嗓音,「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柏秋行沒有理會他後半句挑釁的話,只道:「口諭聖旨,我都沒有,聖上已經許我來調人,你若不信此時大可進宮面聖。就算最後此事鬧大了,占理的總歸不會是你。想給我使絆子不用在這些小場面上,血雨腥風我都扛過來了,還怕你這個?」
柏秋行對張家可謂厭惡至極,他長劍未撤,近身一轉話鋒,小聲道:「對了,我柏子濯坐到這個位置,靠的不是身家背景。我拼的是腦子,還有——」
高欄鐵窗外飄著碎雪,月光照著他的側臉,給平和無異的臉龐添了幾肅殺之氣。
他手上動了動,劍鋒直貼張騅期頸間命脈,輕輕吐出兩個字:「膽量。」
雙方都沒再有動作,一時間無言,寂靜良久。
最後張騅期抬手,示意身後的人收刀,臉上再不見笑痕,對身側的人道:「去提人。」
這邊的事磕磕絆絆,柏府內也忙昏了頭。
起因是柳風急急忙忙地來找時松。
那時時松剛送走崔言,還沒進三更冬,就見遠處的燈籠直奔過來,顯然是衝著三更冬來的。
待走近了,才瞧清提著燈籠的是柳風。
時松看著匆忙喘不上氣的柳風,直覺不好地問道:「這是怎麼了?」
柳風撐著膝蓋,冷風貫入喉間一時說不出話。
外面寒風刺骨,還下著小雪,他見柳風一路跑過來,累得話都說不出,便想著先把人請進三更冬再說。
結果柳風直擺手,將手裡的東西遞給他,順過氣道:「夫人,夫人失蹤了。」
時松聽見這話,腦子嗡嗡,被寒風直打著,整個人僵在那裡了。
待反應過來時,他借著微光看清了,紙上歪歪扭扭寫著的幾個字,那筆畫顯然是才學不久。
「我將永遠自由」。
時松心裡驀地一冷,問道:「她什麼時候出府的?」
柳風著急得不行:「夫人今天早上就出去了,說是出去透風,順便去布莊看看。夫人說馬上過年了想買些新的料子裁新衣,不想讓人跟著。我見這麼晚沒回來我也急,就想著來告訴大人。等我把手上的活放下時,就在研台底下看見了這張紙。」
她帶著哭腔問道:「夫人不會出事吧?」
三更冬的門還是沒能進得去。時松冷靜下來,柏秋行不在,他便做主叫了一半的家丁出去尋人,馬總管也並未阻攔。
他還去御史台調了些人出來,畢竟這種事情御史台比深宅內的人在行。
「馬叔,」時松翻身上馬,忽略掉細碎的飄雪,「府內要留人,等大人回來了你就向他如實告知。」
他知道現在柏秋行有自己的事要忙,總不能萬事都去找他。自己名義上也是個客卿,這是他不可忽視的責任,他確實該去為柏秋行做些什麼。
「是。」馬總管心焦應道,待時松策馬背影遠了,他才反應過些什麼,他叫我……馬叔?
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馬總管在前門和偏門都加派了人手守著,望著罕琅回來能第一時間知曉。
大街上燈火未熄,映襯著薄薄的一層雪色,時松就著這些燈火走街串巷,身旁還跟著一個御史台的人和一個府內家丁。
寒風凜冽,策馬更是寒氣入骨,凍得他渾身刺痛麻木。
他方才出來送崔言時穿著普通的冬衣,本來以為一會兒就能回到屋子裡抱著暖爐,結果沒想到出了這檔子事。以至於後來柏秋行好心給他買的大氅他是一件都沒來得及披,吩咐一頓後就策馬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