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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快了,冬月底前便能到。」
此時已經冬月中旬,魏遠要回來了,時松想了想,好像書上沒提到魏遠的什麼事,便也沒再與他二人討論。
他給暖爐加了點炭,那是最近才開始用的,隨後起身整理書籍去了。
過了半晌,魏忱走後,殿內就只剩時松和柏秋行兩個人了。
柏秋行提筆未動,無意地瞥著時松。
彼時時松正拿著一本卷冊靠著書架坐在地毯上,手指曲在卷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
他沒有真的在看書,而是漫不經心地盯著某處。
他有些心不在焉。
他不知道秦玏的手上到底有沒有沾血。秦玏沒有說真話,書上也沒有告訴他,但他的直覺在很堅定地說:「他沒有。」
雖然接觸不深,甚至沒有什麼接觸,但這不妨礙時松突生的難過心緒,因為秦關二人的結局。
他想,該死的人從來都不是他們。
本是鮮衣怒馬少年郎,旌旗翻飛烈馬揚,守衛著後齊疆土山河,最後卻落得個不得善終。
不得善終。
冬月中旬,京都下了歲末的第一場雪。
時松憂鬱了幾天心情終於有了轉變。
他好久沒見過雪了,最近一次見雪還是十多年前在院的時候。
時松回想著嘆了口氣,南方人的悲哀……
天未亮,院子裡已經有了一層薄薄的白色,映襯著光亮,有些顯目。
時松站在連廊下,看著飛揚大雪,伸手接住幾片。他看著手中的六瓣白花,許是他手的也是冷的,好一會兒才化掉。
他心想,照這種下法,估計很快就能堆個大雪人了。
今日休沐,柏秋行不用上早朝,這種日子自己也不用去御史台。
時松看著他房間還燃著火燭,應該是醒了。
他心中一動,走出連廊望著紛飛大雪,雪花打在他身上,附著不落。
時松蹲身,抓起地上薄雪捏著雪團,搓成一個拳頭大小。
他起身看著手裡的白糰子掂了掂,跑到朝柏秋行門口,揚手就砸去。
他準備砸完就跑。
就在那雪糰子離門不到半寸的距離,門開了。
——啪!
砸到柏秋行身上了。
時松:「……」他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柏秋行看他錯愕的模樣,有些好笑。
他撣了撣胸前碎雪:「謀殺主家?」
「……」時松撇了撇嘴,「大人你也不能睜眼說瞎話吧,你看看就那麼一團雪能殺了你嗎?」
「那你還真想殺了我?」
時松嘴上「不敢」,心裡一個勁兒點頭。
他蹲下身玩著雪也不打算再和柏秋行交談,當沒看見這個人。
柏秋行也走出連廊,站在他身側低頭看著他:「每年下雪你都會這樣麼?」
「怎樣?」時松將剛剛的事拋諸腦後,眼底儘是見雪的笑意,手上動作不停。
柏秋行想了想,道了兩個字:「開心。」
隨後他又補充道:「興奮。」
時松好似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不是。」
如果京都每年都會下雪的話,那富貴兒也該是見怪不怪了,只有說「不是」才更有信服力。
不過柏秋行並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只問道:「那今年為什麼這麼高興?」
時松又揉了個雪糰子,笑道:「因為今年有大人啊。」
柏秋行怔了怔,沒說話。
時松依舊低頭揉著雪糰子,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麼答。
但他知道,如果是自己一個人看雪,或許真的不會有同柏秋行一起看雪更開心。
至少是有人陪著的,他心想。
一陣寒風吹過,時松蹲著打了個顫,柏秋行借著房間裡的微光,瞧見了他通紅的手指。
柏秋行微蹙額道:「別玩了。」
「再等等,我把這個兔子耳朵捏好了就不玩了。」時松其實很冷,他有些低估下雪天的溫度,奈何這寒天抵不住他激動的心情。
耳尖捏好後,他突然感覺身上一沉,一股熱氣撲來,暖和了些。
時松有些懵然,他側頭看著,發現視線被黑絨擋住了,淡淡的沉香氣傳入鼻尖。餘光告訴他,他身上多了一件大氅。
柏秋行的。
時松抬頭看著他,還沒來得及感動,就聽見柏秋行說:「給你了,從你月錢裡邊扣,每月扣一點,還清為止。」
「……」時松突然覺得身上沉重無比,身負千金,「大人,我不要可以嗎?」
時松正想把大氅還給他,還未有動作就被柏秋行按住了:「不可以。」
他把兔子最後的耳朵捏好了,欲哭無淚道:「大人你這不是強買強賣嗎?或者,大人你想想,這是你穿過的,與我而言也不合身,能不能給我便宜點?少扣點錢?」
「可以考慮。」柏秋行一手將他提起,看著愈大的雪花,「再不回去,以後請大夫的錢也要從你月錢里扣了。」
「……」時松急忙把雪兔子塞給他,半拖半抱著大氅一溜煙跑回屋了。
柏秋行看著手裡老鼠不像老鼠,兔子不像兔子的雪團,輕笑一聲。
他看著緊閉的門戶,用著足以讓整個三更冬聽清的聲量說道:「兔子抵了,不扣你錢了。」
「當真?」時松的聲音從裡邊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