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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前幾輛馬車紗簾四罩,也不知是何種材質做的,在燈光映襯下閃著細碎光亮。
為首的馬車紗簾里,映出一人影子,一隻手倚在位扶上,狀似漫不經心的模樣。
後面裝物的馬車也緩緩停下,直到第二輛里冒出個人來,為首的人才有了動作。
先出來的那個人約摸四十來歲,手交胸前微微附身,朝眾人行了一個黎古禮。
「薩拉木。尊敬的友人,我叫阿魯羅多,此次以使臣身份來此,向後齊展示我們的友好。」
門下為首的人也回了禮,笑呵呵應道:「後齊的朋友,歡迎之至。」
時松沒見過這人,也沒看出來這是何人,於是問道:「大人,這人是誰?」
「怎麼,還有你不知道的?」
時松:「……」
「鴻臚寺少卿,梁喚棱。」柏秋行微微仰首點了點梁令之左右兩人,一人身形略高,另一人體量偏寬,「那個,楊見山。那個,就是田言功。」
對於後者,柏秋行是相對較熟的。田肅之前與柏府常有往來,直到柏衡死後,兩家才破裂。
對此,柏秋行並沒有太多的感觸。
兔死狗烹,這是人之常情。
時松伸頭,正準備將前面的情況看清楚,就瞧見第一輛馬車的紗簾被掀起,裡面走出一人來。
捲髮成辮,淺褐色的眸子,模樣端正,倒也撐得起王子風範。
明明是好看的,時松卻毫無欣賞之意。
畢竟很少會有人用欣賞的眼光看待一個弒父兄手足的人。
阿魯羅多介紹道:「這位是我黎古草原王的第四子,米賽格王子。」
梁令之依舊一副和善模樣,朝他行了一個黎古禮。
意料之外,他沒有得到回應。
米賽格形似滿不在意,說道:「什麼時候能不堵在這裡?顛簸了一路,我想睡覺。」
阿魯羅多也知道此話有些不禮貌了,低喝了一聲黎古話,沒人聽得懂。
「沒關係沒關係。」梁令之忙打圓場,「那就請草原的朋友們,入住我後齊。」
馬車又緩緩駛進城門,時松跟著眾人一道翻身上馬,候在旁側,盯著馬車發呆。
他有些心不在焉,因為後面還有一輛帶紗罩的馬車。他在想,裡面未露面的是什麼人?他怎麼不記得還有其他人物?
透過紗影,能看出裡面的人端坐著,若隱若現的頭紗隨馬車搖晃著,應該是位姑娘。
時松感覺自己就像個摸魚的,柏秋行跟著鴻臚寺其他眾人,去安排驛館住處。自己跟著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就一個人在驛館裡面轉悠。
他也不敢亂跑,就在院子廊庭階梯上坐著,等著柏秋行忙完,再跟著回府。
時松靠著廊柱正想著什麼,想著想著,就靠著睡著了。
柏秋行剛忙完,正琢磨尾巴何時不見了,就在廊庭對面瞧見時松這模樣,
時松貓兒似的抱臂縮成一團,那是一個極沒有安全感的動作。
碎發下的眸子緊閉著,馬尾隨意散了部分在肩前,與黑衣融成一片。不曾被零散青絲遮擋的另一側脖頸袒露在晨光之下,下半張臉也被微光照著,倒是添了幾分血色。
他整個人斜靠在紅柱,重心全在一側。似是皺著眉,柏秋行看不清。
廊下郎,休坐樣;
歲月靜好無人擾,惟有熹光,隱勾弦。
柏秋行就在對面立了一會兒,醒神後準備近身叫醒他。剛踏出一步,便被鴻臚寺的人打斷步子。
「柏大人,還好你還沒走。這裡……」
然後,又被拉走了。
時松半夢半醒的狀態,感覺有什麼東西蹭著自己的背。正準備忽略不計繼續睡的時候,那感覺又來了。
米賽格插著手,在時松背後用腳尖踢了踢他:「嘿!小鬼!」
時松聽見這聲音,睜開眼還有些晃神,定了片刻才緩回神來。
他側首看見米賽格,便起身行禮道:「王子。」
米賽格將他打量了一番,問道:「你們的王呢?怎麼不見我們?」
時松有模有樣道:「王子莫心急,聖上政務繁忙,這幾日總會抽出空來設宴招待各位使臣的。」
米賽格嗤笑道:「繁忙?有多忙?該不是瞧不起咱們黎古,不屑於見我們吧?」
時松還未回話,便被來人接了話。
「王子,別為難人家。」
來者紅裙著身,頭紗長到披地,五官深邃立體,典型的異域美人。
時松看出來了,這應該就是第三輛馬車坐著的人了。
他朝來者揖了一禮。
來者笑吟吟也回了一禮道:「你好,我叫罕琅。」
「在下時松。」
米賽格不滿道:「我哪裡有為難這個小鬼?你出來幹什麼?」
「我好久不見你回來,便出來尋你。」
米賽格嗤道:「我需要你尋嗎?草原的棄馬,你還是管好自己吧。」
時松夾在這裡有些迷茫,什麼叫棄馬?
罕琅拉起一截頭紗,遮住下半張臉。防風,也可能是為了……掩飾失落。
她應該是帶著笑的:「沒關係。」
米賽格滿臉的嘲諷,錯身離去,幽幽道:「沒關係?你以後都要在這裡住了,回不去草原,再也見不到你自由的牛羊,再也見不到你阿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