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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酒壺滾了一地,時鬆動了動針扎似的脖頸,偏頭看了看同樣不省人事的崔言,正呈「大」字型躺在地上。
「——嘶。」時松腿麻了……
他齜牙咧嘴地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緩解了些,心裡還吐槽道喝酒誤事。
「阿崔?」
沒有回應。
時松又叫了一聲:「崔言?」
還是不省人事地睡著,時松也不再執著於叫醒他,把他拖到床上去回自己房間了。
他還有些晃神,感覺腳底輕飄飄的。
剛出門,就碰見個大的。
時松:「……」
柏秋行:「……?」
柏秋行還按著平日的作息時辰起床的,今日早起無事,便想著出門走走。沒走幾步,就碰見從崔言房間裡出來的時松。
「你在他房間幹什麼?」柏秋行瞥見了床上睡得死死的崔言,無端皺眉,「你們在幹什麼?」
時松老實回道:「我來找他傳授傳授經驗。」
「什麼經驗?」
「騎馬經驗啊。」時松似有些委屈,「你不是讓我自己琢磨,結果今天我琢磨了半天,差點惹出禍來。這不不得法兒,來問問阿崔。」
柏秋行聽見「今天」二字,瞧了瞧微亮的天光,問道:「你什麼時辰來找的他?」
「忘了,可能子時?」
「所以,你在裡面待了一整夜?」
時松也反應過來了,什麼情況會在天未亮的時候見到柏秋行?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柏秋行已經睡醒了。
他毫不在意道:「應該吧,我沒注意這些。」
柏秋行才聞到他身上還有未散的酒氣,嗓音聽不出什麼情緒:「你喝酒了?」
時松不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喝了多少?」
時松猶豫片刻,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小段距離:「不多,就一點點。」
一整壺就被他壓縮成了一丁點,撒起謊也不心虛。
不過,說實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騙柏秋行。總之,直覺告訴他,就這樣說準保沒錯。
事實證明,他的直覺是錯的。
柏秋行毫不留情拆穿他:「那你為何一直待在崔言房間裡?」他語氣帶有一絲不以為意,隨口一說,「討得經驗,然後一起睡覺?」
時松突然敏感,腦子「嗡」的一下,他想起來才來的第一天,王啟那一伙人提出的那個無恥要求。他極力壓下反胃感,一陣火氣上頭,口不擇言吐出幾個字。
「柏子濯你覺得我是哪種人?」
時松錯開身,帶著怒氣就要離開,手腕卻驀地被柏秋行攥住了。
饒是柏秋行也沒見過他這般真生氣的模樣,他沒想到這句話會刺激著他,似有些無所錯,可又道不出什麼話來。
時松沒看他,捋了口氣,掙開道:「大人,小的雖卑如草菅,但也是堂堂正正,做人做事都是光明磊落的。可能在您眼裡,小的就是一江湖術士,您也沒瞧得起。」
他垂下頭,揉了揉剛剛被死死攥著的手腕,他掙得厲害,連帶手背處的淨白膚色,也顯出一層薄薄的紅,言道:「可是我並不覺得我這種江湖術士就該是低人一等,任人羞辱踐踏尊嚴。哪怕拋開你所謂的客卿,就算我只是你府中的下人,那我也是憑雙手吃飯。」
「我自認問心無愧。」
他之前跟柏秋行未有接觸的時候,也是勤勤懇懇地做事,沒有一個饅頭一頓午餐是白來的。
他不知道柏秋行說這話是有意還是無意,反正,這讓他很不舒服。他知道很有可能是無意的,可他無法控制自己突如其來的脾氣,或許因為堆積的委屈,在弱風中找到了一個小小的缺口,就一股勁地全然往外迸。
無聲無息,卻一下一下地刺著人的心頭,有些疼,但更多的則是酸楚。
他想回家,他想離開這個毫無歸屬感的地方。
沒等柏秋行回他什麼,他就自己回房間去了。
沒有狼狽也沒有不堪,不是落荒而逃,也不是羞愧難當,他和平時別無二樣,挺直了脊背走回房間。
柏秋行愣在原地,指尖縮了一下,手上還留著時松的餘溫,背影卻早已消失。
他從來沒把時松當江湖術士,也從未有瞧不起他,更沒有想過羞辱踐踏他。
他說那句話只是……
他在心中翻找理由,只是什麼?只是有些氣不過?
對,只是氣不過。
氣不過他騙自己,不僅騙了自己,還玩忽職守。
第18章
晨曦微光灑進山林,看似耀眼卻無甚溫度,到處都充斥著秋意。早起的人里外忙碌,又一次清掃檢查了圍獵場,畢竟天子在這兒,出不得一點差池。
前方的圍獵場依舊熱鬧,後面的馬場比昨天多了些人。
時松整個人懶洋洋的,許是早晨和柏秋行爭執過一番,他現在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不過這並沒有阻止他的求學精神,他還是到馬廄里挑馬去了。
他不會挑馬,原本崔言要來幫他挑的,順便給他指導一下如何策馬,結果臨了被人叫走,讓他幫忙去搬點東西。崔言便只好應下,待忙完再來。
時松在棚子裡逛了半天,最後牽了匹和昨天那匹瘋馬一樣高的出來登記。他想,依著柏秋行挑馬的標準來,總是不會錯的。
一想到這兒,時松不知不覺把冊子上的名字寫成了柏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