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
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方才的話剛落,韓直便使著彎鉤狠剜進了時松鎖骨上方。
「——呃啊!!!」
利器穿肉聲清晰入耳,尖鉤穿過鎖骨下方,破開布料露出頭來,黑衣都遮不住源源流出的血液。
時松疼痛難忍,痛到渾身發顫,汗珠掛在儘是蒼白無一血色的臉上,唯一的鮮紅,便是下半張臉上剛剛嘔出的血。
他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連帶靈魂都被穿透了,想來那百八十種酷刑也不過如此了。
「噓,吵到別人就不好了。」韓直將彎鉤沿著去路緩緩退出,然後移到了時松胸口,「我今日給先生開個後門,讓先生走得輕鬆些。先生別怕,很快的。」
話剛落還未有動作,韓直便聽見房間外的倉促腳步聲。他驚然側耳,聽了片刻陡然色變,一句話未留便翻窗而出。
時松已經痛得無法作聲,他意識模糊地看著這一切,但已無法思考為何了。
制住時松的那個人還未弄清楚狀況,見此情形也糊塗了,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他看著時松,正拿刀準備往他胸口送,卻不想自己胸口被人送了一刀。
時松看著眼前制住自己的人的前胸似乎穿過一把利刃,隨後陡然倒地,自己沒了鉗制也站不穩,整個人往前撲去。
不過時松沒有撲到地上,他被方才鉗制自己那人的身後之人即利刃之主接住了。他看清楚了,在意志模糊中艱難地辨認清楚了,是柏秋行。
「……大人,」時松突然感覺自己雙肩被人十分有力地握著,他下巴搭在柏秋行肩上,「對不起。」
時松感覺好累好累,他緩緩閉上雙眼,又有氣無力地喃喃道:「可我……好疼……」
見肩上人沒了動靜,柏秋行微皺眉頭。
時松整個人都沒了支點,柏秋行只能把他往自己身上帶,而後對身側之人道:「去追,把韓直給我找出來。」他語氣自不可查地加重了幾分,「把京都翻個底朝天也要給我找出來。」
「是!」崔言應完便急忙追去。
崔言走後,柏秋行就有點後悔了。
他該怎麼把時松弄走?
琢磨了一會兒,最後不得法兒,只得將時松橫抱起。
柏秋行又不自覺雙眉微蹙。
這人輕飄飄的,輕得不正常。
他看了一眼時松鎖骨處的血口,不知是覺得可怖還是別的什麼,心中油然升起幾分不忍。
剛提步便聽見什麼落地聲,柏秋行側身低頭,看向聲響處,是兩串已經扁了碎了不成型的糖葫蘆。
從時松後腰滑落,他大概能猜到,這兩串糖葫蘆是被時松這肉身硬生生壓成這樣的。
今夜的三更冬燈火通明,有人端著血盆一波接一波地往外送,那一處小偏房人來人往忙昏了頭。
柏秋行就立在床沿旁側,負著手無意識地摩挲著指尖,眼底看不出情緒來。他看向床上躺著的人,即使毫無意識眉頭也是緊鎖著,想來是遭受了極大的痛楚。
大夫將時松染紅大半的裡衣褪去,鎖骨處的兩個血洞赫然撞入在場之人的眸中,皆倒吸一口涼氣。
有些不經嚇的打雜下人驚慌失色,若不是礙著柏秋行在場,恐怕已經尖叫出聲了。
還有一條刀口從時松胸膛斜劈到小腹左側,雖未傷及要害,但深得可怖,一時半會怕是難愈了。
柏秋行視線落在那些血口上,眉間微蹙道:「要緊麼?」這句話是在問大夫。
大夫給那些森然傷口上著藥,動作不停道:「內傷不曾傷及肺腑,外傷也不至於要了性命,只是——」他神情浮現出猶豫之色,「這位公子原本就體弱,這一遭怕是難捱。生死雖有命,不過老夫當是竭盡所能。」
「有勞。」
柏秋行沒再繼續待著,他出了小偏房朝書房走去。
書房內也燃著火燭,馬總管就在書房門口候著。
柏秋行在門口停足片刻,他看著房間裡的微光,對著馬總管道:「去請京都最有名的那幾個大夫。」
「是。」
書房內還候著人,柏秋行一踏進房門,便將目光落到書案前跪地之人身上。
他理了一下衣袍隨即落座,視線依舊未移。
一旁立著的崔言先開了口:「屬下無能,讓韓直回彭府了。請大人責罰。」
他心中懊悔,不久前才在郊外的孟宅見過時松,雖沒有什麼交情,但好歹是個活潑生動的人,卻因為自己的疏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柏秋行這才將視線移到他身上,不咸不淡道:「彭府也不是你能進的。至於責罰,今日你既在半炷香內查到韓直所在,便是功過相抵了,自然也沒有理由罰你一頓。」
「……是。」崔言心中不安,想到今日時松的慘狀,面露憂色,「那位公子——」
還不等崔言問完,柏秋行便打斷道:「先顧好你自己,若再有下次我便沒這般好說話了。」
他語氣似乎比平時多加了層霜。
崔言聽了這話便緘口也不再多言。
柏秋行對著伏地之人道:「今日是你傳的話?」
此人,正是給時松傳話之人。柏秋行回來細細盤查一番,發現這人也的確是柏府內的下人。
阿福渾身顫抖著,伏身死死叩地,慌亂顫聲道:「大人冤枉!今日確是有人讓我給富貴兒傳話,還說是您的吩咐,我便也沒多想。大人我無心害他啊!我是真的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