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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三更冬的院壩上,栽頭栽腦眼皮都睜不開的人,正是時松。
他已經連續半個月練武,哦不,連續半個月練習扎馬步了。
至於為什麼扎馬步,柏秋行美名其曰「練武先練好下盤,下盤基礎不牢實,手上的招式如何使得出?」云云。
這麼一說,時松明白了,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嘛,意譯一下就是馬步築基決定武力上值嘛。
於是他第一天跟打了雞血似的,本來只用蹲兩個時辰,他硬生生蹲了一天。柏秋行見此狀,沒說什麼便自己回了房,也沒管扎了一天的時松。
不過,這份雞血沒管多久,尤其是在他蹲了半個月的今天。
每日卯時,柏秋行出門上朝前就得見著時松的身影,到了辰時下朝回來時,時松才能起身。
直到這時,時松才明白了那日馬車裡柏秋行說的那句「你別後悔就行」是何意。
因為他每日兩個時辰扎完了還不算完,還得再去練一個時辰的字,練完的紙張還得呈給柏秋行檢查。若是一個筆順走勢不對,又是劈頭蓋臉一頓教育。
本來當初練字只是為了打發時間,現在逼著他學倒像是回到了義務教育那會兒,那股叛逆勁上來了又使不了,說不出的窩火。
而且,讓他更心煩的是,就這么半個月過去了,柏秋行什麼都沒教他,只讓他天天扎馬步,他無可奈何也只能一直扎著。
他不是沒嘗試過偷懶,不過——
「我上朝的這兩個時辰內,會有人不定時來三更冬送東西。若是有人跟我說見你懈怠,見一次便是兩戒尺,兩次便是四戒尺。你最好估量一下,自己能承受多少下。」
時松:「……」
時松打了個噤,擺了擺頭,揮散了柏秋行那副不近人情的臉,從可怕的告誡里醒過神來。
剛回過神,就感覺到腳底下突然有一股力道襲來。
「?」時松不為所動,看了看正在絆自己的另一隻腳,順著上去,瞧著了一副熟悉的面容,是魏忱。
時松急忙收姿拘禮:「魏公子。」
魏忱頷首,隨即對著身後的柏秋行笑言道:「我看他還挺穩的,子濯可以開始教他些別的東西了。」
時松順著魏忱的目光看去,正巧對上了面無表情的柏秋行,招呼道:「大人。」
柏秋行沒理他,應了魏忱的話:「誰說我在教他了?」
「?」時松無奈,心想,我就這麼拿不出手嗎?不過,他也不敢頂嘴。
「魏公子稍等,我去沏茶。」
魏忱搖頭道:「不了,我來看看就走。」
時松有些不解,一般來說,魏忱每次來柏府內,都是有事相商,怎麼還有「看看就走」這麼回事?於是他斗膽問道:「魏公子來看什麼?」
「看你啊。」魏忱揚唇,眉眼帶笑,「子濯跟我說,他府內出了個奇人,我便想著來瞧一瞧這奇人。」
柏秋行插話道:「我分明說的是我府內有個半吊子。」
魏忱勾唇搖頭,似是知道柏秋行的性子而無奈,繼續道:「有些面熟,應當是見過兩面的。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時松。時間的時,松木的松。」
「時記年年,松挺歲歲。倒是個好名字。」
好嗎?時松閃過一瞬的質疑,因為他腦中毫無徵兆地浮現出一句話來,與魏忱所說截然相反的一句話。
時逝難記,松摧難立。
第10章
正如魏忱所說,他來看看就走了。時松還沒來得及去端盞茶來招待,人就一溜煙沒影兒了。
想起方才魏忱說柏秋行可以教自己一些其他的東西了,時松便欣然道:「大人您看,小的什麼時候能學點其他的招式啊?」
柏秋行乜了他一眼,將手裡的包袱扔給他,應道:「再過兩天。」
「這是什麼?」時松接過來掂了掂,有些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裡面這東西是作何用的。
「自己看。」
時松頂著個問號將包裹一層一層打開,隨之呈現的是一雙白色短靴,靴筒還有祥雲紋,看上去價值不菲的樣子。
他有些愕然,不知所措地抬頭,柏秋行只留給他一個提步進書房的背影:「免得外人閒言碎語,說我柏府虧待下人。」
「多謝大人!」時松臉上綻出一個笑來,捧著短靴看了半天,又和自己穿的這雙破布鞋比划過去比划過來,尺碼居然是合適的。
隨即時松想起什麼似的皺了皺眉,最後嘀咕道:「我這一身不是屎盆子鑲金邊嘛,這白色也不禁髒啊……」
正當他準備回去練字時,書房裡傳出聲音來。
「那一身別穿了。過幾天隨我出門,見了人要落笑了。」
時松撓撓頭,想破腦袋也沒想出自己還有什麼體面的衣服,最後還是問道:「那我穿什麼啊?」
沒有回應。
時松無奈,總感覺柏秋行莫名其妙的。明明自己一個下人,也沒其他金貴衣裳,還不讓穿這一身,那怎麼去?赤著去?
最後當然沒讓他赤著去。
車軲轆軋過板街,轉進一條支街停了下來。滿巷的馬車排成了長龍,人聲鼎沸熱鬧非凡,與這仲夏烈陽般熱火朝天。
時松一身淡藍雲錦長袍,青絲高挽,碎發額前,看起來當真像是哪家的富貴公子了。
穿得人模人樣的時松離了短布衫還有些不習慣,端坐著也不敢亂動,生怕髒了壞了這一身,畢竟是他大人親自挑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