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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毫無動靜。
柏秋行湊近幾分,借著馬車裡的燈盞看清了時松神情痛苦的面容,伸指探了探時松的額頭,燙得跟個火爐似的。
發燒了。
「馬叔,」柏秋行語氣里沒有太多情緒,他先下了馬車,側目朝里,「叫兩個人來,把他抬進去,再去給他找個大夫。」
馬叔探頭看了看裡面的人,認出了是三更冬打雜的下人,便應道:「是。」
柏秋行提步,語氣淡然道:「完了來書房找我,」他停頓片刻,不知想到了什麼,「把他奴契帶過來。」
燒成火爐的時松並不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麼,剛剛柏秋行叫了他兩聲就沒動靜了,他仿佛又陷入了什麼夢境,總覺得周圍都不真實。
隨後整個人顛顛簸簸的,感覺飄到了自己的小屋子裡。周圍亂糟糟鬧哄哄的也不知道在幹嘛,只能感受到松子在舔自己的臉,然後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富貴兒?」柏秋行看著那一頁薄紙,上面寫著富貴兒的詳細情況,下面還附有自己府邸的紅印。
他抬眸看著桌案前的馬叔,狐疑道:「他叫富貴兒?」
「嗯。跟著第二批進的府,進府時十三歲,如今也有八年了。」馬叔也奇怪,為何柏秋行會有這麼大反應。按理說這個人在三更冬幹了也有一段時間了,總不能柏秋行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吧。
柏秋行略思索片刻,將契紙壓在桌案上輕推給馬叔,沉聲道:「名字改了。」
馬叔問道:「改成什麼?」
「時松。」
柏秋行繼續道:「時間的時,松柏的松。」
時松醒來時已經是第二日的下午了。
斜陽光影溜過小窗格,灑在了薄被衾上,那被子之下的人有了動靜。
時鬆緩緩睜眼,總覺得頭疼,渾身軟綿綿的使不上力。
撲面的藥味刺激著他的感官,他感覺自己的脖子被什麼纏住了,繼而抬手摸了摸,果然有布條子,傷口已經被人包紮過了。
他扭頭看了看狹小的屋子,沒有人。
時松坐起身揉著頭,不禁心裡吐槽,這身子骨也太弱了吧,免疫力比自己原來的身體不知道低了多少。
以前在家裡習得的臭毛病,時松一到夏天就光腳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到這邊這麼久了也絲毫沒有要改的意思。他想著,反正這屋子也還算乾淨。
松子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時松穿著個裡衣赤腳下地,順手撈起不遠處小桌几上的瓶瓶罐罐,又看了看不認得的好幾個藥包。
看來,自己成藥罐子了。
他摸了摸自己響了好幾次的肚子,已經到晚飯點了,時松準備穿上衣服鞋子,去後廚灶房看看。
剛把短布衫披上,就聽見了敲門聲。
「誒,來了!」他嘴上應道,邊穿袖邊跑去開了門。
他看清了來人,還是那一副臭臉的柏秋行。
時松忙拘禮道:「大人。」
柏秋行看著眼前光著腳,胸口裸露著大片雪白以及細碎鞭痕的時松,扯了扯嘴角,最後頗為無語地偏過頭,正色道:「正衣冠,我府內不留登徒子。」
「?」時松不明所以,心想,這不是為了給你開門嗎?怎麼就成登徒子了?想讓你少等一會兒,倒還成了我的過錯了?
不過他可不敢跟他家大人頂嘴,想起昨天在宋府的時候,明明上一刻還救自己來著,下一刻就懷疑自己是不是奸細。
當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時松連門都沒關,他也不敢關門把柏秋行拒之門外。胡亂穿了一通,趿著布鞋返到柏秋行跟前,問道:「大人怎麼想起來找小的了?」
他已經腦補出柏秋行因為自己的傷情和身體狀況,對自己噓寒問暖送各種奇珍異寶山珍海味,他已經快被自己腦補畫面感動得哭了。
「本來是沒想起的。」柏秋行提起手中黑不溜秋的東西塞給時松,「看好你的貓,下次再亂抓我東西,得叫你賠了。」
「喵——」
「……」時松和柏秋行提著的松子大眼瞪小眼,他接過來狠狠揉了把松子圓不溜秋的腦袋,嘴上還應道:「是。」
「恢復得怎麼樣了?」
時松聞言,登時又是被感動得一塌糊塗,好歹兩人也有過兩次出生入死了,柏秋行果然還是關心自己的,這個人還是有心的!
他拍拍胸脯豪言道:「小的身體好著呢!早就好了,多謝大人關——」
「行。」柏秋行出言打斷,片刻後又道:「自明日起,卯時候於院內,遲一刻便是一戒尺。」
「……?」時松雲裡霧裡的,不解問道:「大人這是何意?」
柏秋行道:「你不是說想習武麼?」
他要是願意教時松武功,時松當然是無比高興的。不過,要時松這麼早起來,實在為難。
畢竟他當年給別人打工的時候,也沒起這麼早過。
他心情複雜道:「非得這麼早嗎?大人能不能改晚……」
柏秋行漠然盯著他,反問道:「你說呢?」
時松有些懊惱:「大人我不學了行不行?」不等柏秋行答他,他自己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又反口道:「不行不行。一定,我明早一定卯時起!」
他知道,在這朝不保夕的地方,技多不壓身,多身本領也算是多條命了。
天光未亮,蟬蟲偶鳴泛著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