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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47:09 作者: 磨叨叨石
貴妃榻上的女人正支著頭閉目養神,滿身的華貴綴得人優雅無比,那模樣看上去不足四十,也不知真實年歲。
半百嬤嬤附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她緩緩睜眼,慵懶道:「這又不是第一次了,這麼點事都辦不好。別讓他進來了,哀家看見他就頭疼。」
她按了按太陽穴,語氣頗為不耐煩。
「打發了去吧,什麼時候成了,什麼時候再來見我。」
第4章
陰暗牢房內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血霉味,透過高窗的那幾束陽光也無法遮蓋裡面的血腥。
鐵烙翻著炭盆,濺起火星子。
木架上綁著的人早已神志不清,一桶水下去,才喚醒了些意識。
大理寺丞趙江池一身花鳥紋飾官袍,捧著茶端坐木椅,繼續詢問著他堂兄魏忱送過來的人。
「你可知要殺的人是當朝御史大夫?」他盯著滿身血污蓬頭垢面的人,繼續道:「你若是能將指使者供出,也能以全屍登享極樂。」
架上之人仍是不語。
趙江池正欲再開口,便被來人所打斷。
「你並非私養死士,乃江湖中人。」柏秋行剛下早朝便趕了過來,「張齊敬給了你多少銀子,我花三倍來買你這張嘴,如何?」
趙江池也不奇怪,柏秋行奉命與大理寺同查昆州河堤案,而柏秋行如今突遇刺客,那工部尚書當然是最有嫌疑的。
「柏大人。」他起身行禮,將唯一一把椅子讓給了柏秋行。
柏秋行頷首,也不客氣地坐了下去。
「大人,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張齊敬。」架上之人輕嘲,「再說,就我現在這條命吧,能不能活得過今晚還不一定,要那麼多銀子來幹嘛?有錢也沒命花啊。」
柏秋行靠著椅背,緩緩開口:「我能有辦法讓你花。」
趙江池皺眉:「大人!」
大理寺刑犯的處置從來輪不到御史台插手,即使他身居高位,那也有亂國法。
柏秋行抬手將他打斷,示意自己有分寸。
一聽這話,架上人猛然抬眼看他,半信半疑道:「我憑什麼信你?」
柏秋行道:「無關信與不信。你只有這一個機會,就看你要怎麼選擇了。」
兩炷香後。
「高陽?」柏秋行皺眉看著畫押薄紙上的黑字,隨即遞給趙江池,「交給孫少卿,派些人馬去高府拿人。」
「是。」
柏秋行沉思,高陽,工部下設水部司主事,一個六品官員,怎麼敢對自己動手?
他起身正欲離開,卻被架上之人叫住了:「大人什麼時候兌現自己的承諾?」
柏秋行側眼對上他貪婪的視線:「等你被處決後。」
那人瘋了般扯著縛身的鐵鏈,氣道:「你!你明明說要放我一命的!」
「我明明說的是我能有辦法讓你花銀子,可沒說能讓你活著花。」柏秋行轉過身只留給那人一個背影,「等你到了地府之後,我再派人以我命百倍的錢財燒給你。」
「我詛咒你!狗東西你不得好死!你他娘的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你斷子絕孫!」
柏秋行沒管身後漸遠的聲音,出了大理寺門上了馬車,對馬總管道:「再派人手盯著張齊敬。老規矩,找死士。」
即使這事兒和張齊敬沒有關係,這個人也必須嚴查,因為當年的雙親血案,與他是脫不了干係的。
柏秋行沒有回府,調轉馬車去了太師府。
「老師。」柏秋行恭恭敬敬地朝座上之人行了一禮。
范懷戚點頭示意他落座,深沉的皺斑和鬢邊的華發暴露了他將近古稀的年歲。
他輕吹著茶盞:「河堤之案如何了?」
「略有進展。學生今天來,」柏秋行停了片刻,「是為當年一案。」
范懷戚托盞的動作頓了頓,他知道當年一案是指什麼。
八年前,雎神宗蕭予寄登基不足一年,根基尚未穩固,南疆、外族黎古、北夏,虎視眈眈。
而前朝禮部尚書柏衡,與黎古勾結,將朝中細節悉數托出,事發後以細作的罪名落得全府下獄。
最後全家問斬。
而柏秋行,是在砍刀下被范懷戚救出來的。那是范懷戚以三朝帝師的功名向雎神宗討的請求。
不為別的,因為范懷戚也相信,那起案件並沒有這麼簡單。
證據過於齊全,案子匆匆定論。以范懷戚對柏衡為人的了解,且不說他到底有罪與否,就算此事當真是他幹的,也不可能留下如此完整的證據鏈。
而當年一案的主審次年便乞骸歸鄉,可歸鄉不久便疾病身亡。其中是否有古怪,無人在意。
也或許,這個人的死才是眾望所歸。
柏秋行確是個當官的料,祥豐三年便高中狀元,一篇國進論,便得朝中官員及天下寒士大讚。
因此,官路上,范懷戚對他也多有提攜。可一個罪臣之子,坐到今天這個位置,光有舉薦是不夠的。
身為一個文官,卻是從腥風血雨里殺出來的。
「學生發現,當年一案,似乎與張齊敬有些聯繫。」柏秋行從袖中抽出一封信紙,雙手呈遞給范懷戚。
范懷戚將信中內容掃視一番,緩緩吐出兩個字:「彭祥?」
誰都知道,彭祥此人是張齊敬的學生。當初彭祥還未高中時便是張齊敬門客,上榜及第後,張齊敬更是多番提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