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趕人

  戌時正好過半，這個時間還真是湊巧，不過明心也沒說什麼，頂多在心底咂摸一下，緊跟著就道「伺候我起吧！咱們也去看看」

  「哎」巴雅達嬤嬤忙應道。手腳伶俐地就將明心給扶起來，準備伺候她穿衣。

  「額娘」巴雅達嬤嬤不曾阻止她，不曾想被胤祾這個小娃娃阻止了，明心順著力道往下看，只見胤祾已經睜開了眼睛，拉住了她的上衣，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去哪裡？」

  明心正好打了一個哆嗦，心中感嘆，這鬼天氣，真是冷死了。用力揉了揉胤祾的小腦袋，咬牙切齒地把他塞進被窩裡，回道「香九齡，能溫席，你已經兩歲的大人了，不是半歲的寶寶，所以不要問額娘去哪裡！你應該替額娘捂暖被子，一會兒額娘才不會冷」

  嘴上這麼講，明心卻是將胤祾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餘一個小腦袋。趁著胤祾被她一連串的話弄得暈暈乎乎的時候，繼續讓巴雅達嬤嬤伺候自己穿衣。

  胤祾的奶娘趕緊補上明心的位置，繼續哄胤祾睡覺，順便阻止他踢被子，以免感染風寒。

  明心一身行頭倒也不費什麼事，就是穿上旗裝後，洗把臉，再梳個兩把頭就可以了。也懶得上妝，反正她也不醜，且不過一個小時又要卸妝，也免得麻煩。

  幾分鐘的功夫，明心就領著巴雅達嬤嬤和青梔往產房處去了，明心因著近水樓台的原因，來得要早一些，此刻佟貴妃正坐在榻上用茶。

  「貴妃娘娘」明心喚人的時候順便行禮。

  佟貴妃見了明心後臉上端著端莊又親切的笑容，嗔怪道「更深露重的，妹妹來被凍著吧！」佟貴妃也是個妙人，也不指責明心不該來，只是關心她有沒有凍著。

  既不會給那些難看，也不會叫人找出錯。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明心又不是個挑事的性子，於是也和和氣氣地回道「勞娘娘關心，嬪妾穿得厚重，無妨的。且小阿哥落地，於情於理，嬪妾都該來瞧瞧」

  畢竟小阿哥就在景陽宮降世，她這個就住在景陽宮的主位卻沒個表示，沒得叫外人議論她不懂規矩，連皇嗣都能慢待，可見性子張狂。

  現如今可沒到她肆意妄為的時候。

  佟貴妃自然也清楚明心心中的顧慮，都是天涯淪落人，好比今日，天晚又寒且黑，又要到不過再半個時辰，宮中就該落燈了。

  可她處在高位，還是不敢下令讓後宮嬪妃不必來了。其一，眾位嬪妃都想親自看看新落地的小阿哥，身子是不是健康，再估算一下小阿哥的危險程度。

  其二，眾嬪妃來看的哪裡是小阿哥，分明就是想借這個機會近一近康熙，哪怕只是六個好印象，今日雖說天晚了，可誰又知康熙不會親臨景陽宮，叫眾人錯過了這個機會，她不知要落多少埋怨。

  只能說：各人有各人的難處。而佟貴妃的難處還是在於佟家至今還沒有權勢滔天到被稱為佟半朝的程度，沒有強大權勢的支撐，佟貴妃行事才不及繼後有底氣。今日如果是繼後掌握宮權，明心敢肯定繼後會免了各宮嬪妃前來探望。

  佟貴妃點點頭，臉上的弧度彎得剛剛好，既親切又溫柔，渾身的疲憊哪怕有所掩蓋也逸了出來，眉間還可見愁緒「小阿哥早產，瞧著就比旁的孩子瘦了一圈，身子骨也格外弱些，太醫說了要細心教養」

  明心無法想像比尋常孩子還瘦一圈是個什麼情形，眼皮子顫了顫，寬慰道「小阿哥是個有福氣的，太醫既然說了只需細心教養，宮裡這麼多厲害的太醫嬤嬤，滋補的藥材、食材也是頂尖的，定能將小阿哥養得白白胖胖的」總歸不是自己的孩子，安慰的話才能輕易說出口，不然早就鬧得不知分寸了。

  佟貴妃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她心中清楚：刀子不落到自己身上是永遠不會知道疼，在這深宮之中，能夠不讓自己被同化，也不去加害其它嬪妃的孩子就已經非常難得了，若是再苛求再多，不過白費精力。

  明心就是看著再好說話，也是個有脾性的人，不然今天就不會徹底撒手烏雅氏母子的事，她用這種方式表明，她對於背後之人將景陽宮算計在內非常不滿，所以乾脆視而不見，打亂一下幕後之人的謀劃，看她的後續處置。

  「妹妹說的是」佟貴妃頷首，一瞬間又恢復了以往的傲氣，驕矜地點點頭「宮中頂尖的條件，再加上有經驗的僕婦，定能將小阿哥養得白白胖胖的」

  明心抿嘴笑了一下，目光微不可及地落到了產房內，道「不知烏雅常在如何了」她接下來的要做的事與烏雅常在相關，所以總得先打探打探烏雅常在的情況。

  佟貴妃手中拿著手爐取暖，回答道「她誕育小阿哥也辛苦，已經睡著了」

  明心躊躇了半響，終於斟酌著措辭直截了當地將自己心中的盤算給說出口「烏雅常在已平安生產，不知娘娘對烏雅常在是如何打算的，她到底是娘娘宮裡的人，總不能一直在嬪妾的宮裡待著，且嬪妾宮中對於坐月子還沒有準備，只怕照顧不好烏雅常在」明心將自己想要趕人的態度明明白白地擺出來。

  不是明心多心，實在是今日的事兒提醒了她，烏雅常在都能早產讓胤禛如歷史上一般時間出生，那麼很大概率上太子出天花的事兒也避不過。

  偏偏她並不知道太子出天花的具體時間，只知道是在十七年的十一月，若是烏雅常在要在景陽宮坐月子，意味著在天花期間她都會在景陽宮，在這一段時日留著她太危險，所以烏雅常在，明心是一定要掃地出門的。

  這就叫佟貴妃為難了，都知道烏雅常在是在景陽宮生產的，又生了一個小阿哥，於皇家是有功的。可明心又容不得她在景陽宮坐月子，那就只能移出去了。

  「奴才給貴妃娘娘、錦嬪娘娘請安」佟貴妃正為難的時候，康熙身邊的大紅人梁九功在景陽宮出現了。

  「起嗑」佟貴妃對梁九功的態度比對明心的態度和煦多了。

  「皇上讓奴才來傳一份聖旨，貴妃娘娘接旨吧！」梁九功的態度也很和煦，笑眯眯地直奔主體。

  「嬪/臣妾接旨」佟貴妃再高貴，在聖旨跟前膝蓋也軟了，明心挺著六個月的肚子也陪著跪在地上。

  「皇上口諭」見佟貴妃與錦嬪準備好了，梁九功也不拖沓，即刻就開始宣讀了康熙的旨意「賜名十二阿哥胤禛，交由貴妃佟氏撫養，欽此」

  二人一同磕頭謝了恩，梁九功笑眯眯地道「娘娘請起」想到康熙的吩咐，梁九功好心提醒道「貴妃娘娘，時辰不早了，還是早些帶著小阿哥回承乾宮」

  這是要佟貴妃今晚就將胤禛抱回去的意思

  「勞煩公公提醒，本宮這就帶小十二回去」

  十二阿哥一早就定了由她撫養的，因而佟貴妃並無異議。

  明心心中卻是煩躁極了，但她仍然記得不遷怒於人，對著梁九功放緩了語氣「貴妃娘娘既然抱了小阿哥走，留烏雅常在在景陽宮也不太好，且本宮近日精力越發不濟，怕是照顧不好烏雅常在；再者，景陽宮裡也沒有收拾好的屋子，烏雅常在也是小阿哥生母，為著這個，本宮今兒可是將正殿都給讓出來給烏雅常在住了。勞公公替本宮向皇上請示，烏雅常在可否遷出去」

  佟貴妃拿不了主意，明心只能讓能拿主意的人來。梁九功全程笑著聽明心趕人，完了還道：奴才一定向皇上請示。

  心中想，將正殿都讓出來了，難怪錦嬪娘娘那麼深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