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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6:34:31 作者: 他的耳墜
「什麼叫人類中心主義啊。」
「其實和人喜歡把貓狗等可愛動物擬人差不多,是種一廂情願的自戀。」
丁厭鼓了鼓掌道:「你懂得好多呀……」
愛撒嬌道:「你不嫌悶就好,我是怕你無聊,容易喊累。」
「……你一說,我真的覺得好累啊。」丁厭的思維停滯輸入和運轉,感受回到身體內部,雙腿仿佛被架在火上烤,滾燙酸麻。
「那就休息。」楚瀛決定道。
戴心誠提出:「前面有條小溪,風景更好。」
於是他們又走了十分鐘,來到一條夾在河谷間的溪流旁。
潺潺的溪水像條銀亮的緞帶,對岸是片幽綠的草坡,半山腰搭建著質樸的小屋,木柵欄圍成的圈外分散著吃草的馬兒和氂牛。
丁厭在溪邊洗了手,水冷得凍骨頭。他說:「這種不毛之地,還有人住嗎?」
戴心誠哧道:「這算什麼不毛之地,水草豐美,天高雲淡,有人住很正常。」
丁厭不喜歡這個人說話的語氣,坐到楚瀛身邊,挨緊。
楚瀛給了他一袋堅果和一小盒水果乾。
丁厭嚼著杏仁,問:「你怎麼一路都不說話?」
「我比較享受專注。」楚瀛誠實道,然後眼神指愛撒嬌,「他說的你沒興趣嗎?你可以跟他講講你喜歡聽什麼樣故事,他的閱歷很豐富,應該有你愛聽的。」
平心而論,愛撒嬌個性不錯,是個好相處的人。丁厭不想辜負別人的美意,裝作無理取鬧道:「你是不是後悔帶著我了?」
戴心誠搶著說:「是後悔。楚是為了你,才選的這條最溫和的路線。我們一般不這麼走,這不叫登山,只能叫帶你散步。」
「我又沒有問你!」丁厭頂撞道,「你真討厭,我還不想帶你呢!你有什麼好橫的,官二代很了不起嗎,你這叫欺壓平民百姓!」
「這就叫欺壓了?」戴心誠跳下那塊石頭,走了兩步堵在他近處,說,「你信不信,我把你頭髮剪了?」
這個語氣!這個表情!啊啊啊陰影!!!
丁厭在那張臉上看到了他中學時最怕的一類人的影子——每個班級都會有的,坐在最後排的男生;上課不聽講只顧趴著睡覺,下課就夥同一幫哥們兒站在走廊上惹是生非,老師不管,同學們想管不敢管,只得任由他們在校園裡飛揚跋扈、橫行無忌。
丁厭揪著楚瀛的袖子,道:「你看!他欺負我!」
戴心誠:「欺負你怎麼了,你這麼大個人了,還要告狀,他是你男朋友還是你爸爸?」
「要你管!」丁厭抓起一把石頭帶雜草,朝對方擲去,「我還奇怪你們倆為什麼要吵架,你就是討打!你被打死活該!」
「來來來,這兒,拿這個。」愛撒嬌眼尖地撿起一根木頭棍子送他。
丁厭接過木棍棒打壞狗。
戴心誠偏頭躲開道:「你別打臉。」
「我就要打你的臉!」丁厭起身要和人干架,他那一個月的你追我逃可不是白玩的。
戴心誠躥得比豹子還快,引誘他衝進那座綠森森的樹林。
丁厭不信這個邪了,一往無前地追上去。
楚瀛收好他吃剩的零食,撿起他們落在溪邊的包,分給愛撒嬌一個。
「走吧,這下消停不了了。」
「不簡單啊大少爺,談個戀愛使盡了看家本領。」
楚瀛不答話,他只是觀察到丁厭的潛能光靠鼓勵並不夠,還需要激發。
為了追那條狗,丁厭暫時性忘卻了肢體的疲乏勞累。他不覺得自己可以靠硬實力趕上戴心誠,他之所以能把對方按在地上用棍子抽——要麼是巧合,要麼是戴心誠故意讓著他。
可是為什麼呢?他招惹我就是為了被我打一頓嗎?
丁厭想破頭也想不通其中緣由。就當是意外吧!打死你這個嘴賤的小混混!
那根木棍被日曬雨淋了多時,內里腐朽,抽了沒幾下就斷裂了,沾了他一手黑色木渣。
丁厭坐在樹下歇息了一會兒,拍拍褲縫站起來;戴心誠的左臉被他抽了一條紅痕,沒破皮,無大礙。
後頭的兩人很快跟來。
愛撒嬌嘲笑道:「你也有今天。」
「滾。」戴心誠奪過包,獨自走去了最前方。
丁厭假裝看不見自己的背包掛在楚瀛的身上,他不想負重了!全給楚瀛一個人背吧!重死他才好!
***
他們一行四人趁天黑前走出了森林,丁厭算了算時間,他今天總共走了10個小時,腿疼得沒知覺了。
那三個人忙著紮營搭帳篷,他趴在包上模仿死屍,誰來問他,他都只機械地揮揮手囈語道:「我死了,別叫我……」
楚瀛拿他無法,只得抱他進了帳篷。
丁厭蓋著毯子小睡了一小時,被人叫醒是因為開飯了。
他捧著一碗玉米濃湯狼吞虎咽,無暇分辨速食和鮮煮的口感之差。楚瀛烤了兩片麵包和一個土豆給他,他全吃完了還意猶未盡,好在鍋里煮著牛肉乾,馬上就要軟爛了,沸滾的燙噗嚕嚕地冒著泡。
天色暗下,四面的山峰沉入夜色,猶如靜默潛伏的守衛,虔誠地看護著空中那一輪明鏡般的月亮。
丁厭躺在草上,望著夜空中星光,在城市裡幾乎看不見這般清亮閃爍的星星。
此地雖是曠野,卻清淨異常,既沒有蟲鳴蛙叫,也沒有鳥兒夜啼;只有綿綿的風聲掠過耳畔,冷意直入骨髓。可是身下過分柔軟,過分舒坦,他絲毫不想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