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八百里分麾下炙中的牛

  「還沒有。」有一個年輕些的衙役站出來道：「大小姐可是尋他有事兒？需要我們去找他回來嗎？」

  「沒事兒，隨便問問罷了。」林拾五道。

  她心底的躁動散去不少，很快就又恢復了平靜。

  「豬蹄子呢？」她看著燒烤攤子，問了一句。

  有衙役應了一聲「在這呢」就立馬去端裝著豬蹄子的大木盆了。

  林拾五嗯了一聲，就查看起這裡的燒烤爐來。

  跟現代的不一樣，但各種構造也是蠻方便操作的，沒有一點點笨重浪費的地方。

  加炭、搬動什麼的，都是很方便的。

  不過這裡一般會把烤肉叫做炙肉。

  炙的也多是一些完整的肉類，什麼雞啊鴨啊，豬啊羊啊，再就是獐子河蚌，鮮蝦江魚之類的。

  炙豬蹄……大概是這裡人的頭一遭吧？

  林拾五往燒烤爐里加炭的時候，突然想到辛棄疾的那首詞：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

  也不知道這裡有沒有叫「八百里」的牛可以烤來吃。

  想著，她就不經意的問了出來：「這邊有牛肉可以吃麼？」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林拾五：……

  糟糕，該不會到了不能吃牛肉的時代吧？

  她快速的在原主記憶里，翻找著相關的事情……

  但是什麼都沒有找到。

  她不由得將目光看向凌渡。

  凌渡起初也是愣了一下，這會兒接收到她的目光，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有的。」

  他笑著說道：「有一種叫九里的牛，就是專門養來吃的。」

  不過，這種牛，大多都只有富貴人家才會養。

  畢竟農家養牛，多是為了耕種。

  「九里這種牛，牛如其名……」凌渡嘴角噙著一抹笑意：「套犁耕地的時候，只走九里就死活不動了。」

  因為沒辦法用來耕種，所以才被淘汰成了食用牛。

  林拾五：……

  「這牛，真有性格。」

  她含糊了一句，就把這個話題揭過去了。

  再說下去，非得讓人懷疑她的身份不可。

  也是剛剛聽她爸提到了耕地，她才恍惚的意識到，就算這裡有牛是可以養來吃的，也必定多是富貴人家……

  農家的牛是用來耕地的，平日裡更是當成一個壯勞力來養護。

  她一個農女，突然問有沒有牛肉吃，確實是有點不合常理了。

  可其餘人，卻並沒有因為她的一帶而過，就把目光收回去。

  凌渡的親衛，像是守九等人，倒不會有多奇怪。

  畢竟在接受訓練的時候，就已經聽多了凌渡各種吹噓閨女。

  但其他一些普通的衙役，就不是這樣了。

  尤其是他們知道凌渡對這個閨女有多重視以後，就更加的好奇，想要知道這個小小農女，究竟是何方神聖。

  可查來查去，也只有桃花村一個小小農女的身份。

  一個農女，怎配封為神女？那讓世家貴女的顏面往何處放？

  難不成，她們還不如一個農女了？

  如今林拾五語出驚人，對他們來說，就像是找到了什麼突破口。

  林拾五被盯著，倒也不慌不忙。

  她不動聲色的看了凌渡一眼。

  凌渡給了她一個只有兩人能懂的眼神：扯個理由，別一帶而過！

  「我從前在村裡的學堂讀書，夫子就只教了我怎麼認字。」

  林拾五接收到凌渡的眼神，不著痕跡的扯起一個話頭來。

  「那時候，夫子就給我一本書，讓我自己認字、通讀。」她點燃了炭火，輕輕的扇著風，毫不刻意的說著話：「我若是有什麼不會的字了，就可以去問夫子。

  那時候，我就看到一段關於炙牛肉的描寫。」

  她輕輕的笑了一聲，像是回憶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說來還有點蠢蠢的感覺，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有一種牛叫八百里。

  所以一度不能夠理解，為什麼要炙八百里，這肉吃起來也太麻煩了……」

  炭火在這時候燒旺了起來。

  火光發紅，映在她的臉上，頓時就添了幾分生氣。

  「後來我才知道，八百里是一種牛的品種。炙八百里，就是烤牛肉。」

  她說著，還夾了兩個豬蹄上來。

  豬蹄都是清洗過的，豬毛也全都被剃了個乾淨，倒是省了不少的事情。

  她拿了一個小陶罐過來，往裡丟了一把滷料，又倒了不少的黃酒進去。

  隨後用刀子輕輕一划，豬蹄立馬就變成了軟趴趴的，將要骨肉分離的樣子。

  她把劃開的豬蹄，全部丟進小陶罐里。

  然後就將小陶罐，放在了爐子上。

  找了蓋子蓋上以後，她才繼續開口道：「當時我還覺得那書上寫的扯淡，牛怎麼能夠用來吃呢？我們村子裡，但凡誰家能夠有頭牛，那可是讓人羨慕不得了的事兒，春耕秋收的時候，不知道要省多少力！」

  她輕笑著看向凌渡：「如今聽了大人說九里這種牛，方才明白，這牛和牛之間，也並不是完全相同的。

  可惜，那書也不知道是什麼年間寫下的，那八百里也不知道現如今還有沒有。

  要是能有的話，我還真的很想嘗嘗，這炙八百里是個什麼滋味。」

  她說著說著，自己也覺得有趣：「也想嘗嘗大人說的九里牛，最好是能對比一下八百里跟九里，有什麼不同。

  為什麼叫九里是因為不幹活被吃，叫八百里了，還是會被吃。」

  凌渡一聽就知道他閨女是在瞎掰。

  八百里牛是真的，想吃牛肉了，大概也是真的。

  但什麼在學堂讀書時，看到過炙八百里，絕對是胡扯。

  因為這個時空，並沒有辛棄疾，也沒有八百里駁的典故。

  不過他還是很配合的說道：「九里你倒是還有機會嘗嘗，百林鎮這邊就有專門養殖九里的，連京城那邊的九里牛，也大多是從這邊運過去供應的。」

  說著，他還皺了皺眉，好像很是為難的樣子：「八百里恐怕是很難了，我也只在一些古籍上，看到過些零星的記載。」

  林拾五看著她爸在這配合她胡編，很努力的忍住沒笑。

  她很認真的說道：「連大人如此博學之人都如此說，那想來我也無緣嘗嘗味道了。」

  「就算真有八百里牛，也合該是用來耕種才對。」有衙役應和了一句。

  林拾五微微一笑，知道這件事兒就差不多算揭過去了。

  「倒也是這麼個理兒。」她絲毫沒有反駁道：「可惜，這種牛隻存在於文字典籍里，究竟是何用途，我們也無從知曉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倒也很快揭過了這件事兒。

  咕嘟咕嘟……

  小陶罐開始發出了聲音。

  林拾五剛一把蓋子揭起，香味兒就瞬間彌散，很是濃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