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2023-11-04 12:54:56 作者: 黯香
「不!」絳霜連忙抱著肚子往床裡頭縮,用被子包緊自己,大聲哭道:「我做這這些都是因為愛你,我變成這樣也是因為你,為了得到你我可以犧牲所有的人,包括我的姐姐和北冀大哥,而這個孩子,是我為你生的太子,我知道你非常想要個太子,但是姐姐不能生……」
連胤軒聽著她的聲聲控訴,眉一擰,心窩讓她的眼淚扎了一下,道:「念在昔日情分上我會留你一條生路,但是這個孩子不能留!」
「孩子已經五個月大,都會動了,胤軒,他是無辜的,我求你能放過他,讓我生下他好不好?」絳霜已急得從榻上摔下來,連同棉被一塊摔在男人面前,而後慘兮兮抱住他的腳,哭著哀求道:「我知道錯了,但是我們畢竟夫妻一場,不念恩情也有舊情,你就讓這個孩子陪伴我,讓他成為我的依託……」
胤軒任她抱住他的腿,俯首看這個為他走上一條不歸路的女子,心頭五味陳雜。他對這個女子有感情,那四年相處的點點滴滴不是假的,他曾想和她過日子的決心也是真的,可是她一心容不得映雪,容不得映雪的孩子,為愛變得心腸毒辣不擇手段,於是,所有的愧疚都漸漸散去了。
劍眉一挑,抽開自己的腿,大步往外走:「讓太醫院送來打胎藥!」
「我不喝打胎藥!」趴在地上的絳霜被嚇壞了,想爬起來追出來,卻又慌得手足無措往地上爬,「胤軒,我想要這個孩子……」
連胤軒早已帶著侍從走出殿外了,靜靜駐足在殿前,抬首去望夜空的那排天狼星陣。那第三顆星子非常耀眼,三星旁邊的天女星同樣奪目,與第三星相依相偎。
他唇角勾了勾,大步往鳴鸞殿方向走,沒有坐攆。
翌日,他沒有去長寧宮請安,而是直接上了朝堂聽著文武百官稟報各地大小事宜。
「好了,還有事稟報嗎?」末了,等最後一個稟報完,他看著金鑾殿裡的一百多個人穩穩出聲了。
各人面面相覷,只覺得今日的皇上過於嚴肅冷峻,連說話都是冷冷冰冰,夾帶怒氣,而那雙犀利如劍刃出鞘的眸子時不時在眾人臉上打轉,讓他們將頭低得更低。
「看來是沒有事稟報了。」連胤軒瞥那些清一色的帽頂一眼,道:「即日起太后娘娘將入住清泉宮靜養,吃齋念佛,不問世事,各位以後就不必去打擾她老人家靜養,有事直接找朕。還有景耆王造反之事,朕已讓人送他至岓連山,幽禁終生!」
「皇上英明!」
連胤軒利眸一眯,對下面冷笑道:「這個幽禁就是讓他在岓連山上每日活動的範圍只有五尺,而且不提供飲食和水……呵,這就是親王造反的下場,不入天牢不被發配,而是坐在那五尺之地慢慢等死,一日一日的熬,直到崩潰或餓死!不知道還有沒有人想試試呢?」
「臣不敢,臣願為陛下萬死不辭,效犬馬之勞!」
連胤軒不以為然勾唇,看向站在下面的葉雲坤和連鷹。哪些願意忠心效勞,哪些明哲保身作壁上觀,他又如何不清楚呢。今日只是借廣午門之事給大家提個醒,提醒他們即便是他的生母和胞弟犯了錯,也同樣會被軟禁或幽禁,絕不手軟。母后昔日對兩姐妹的趕盡殺絕,他不便對外人說,但從此他會軟禁母后,讓她自我反思過餘生。
不過母后說那日的七日絕命是抹在了絳霜的杯口上,而後讓絳霜調換陷害映雪,並不知七日絕命的詭異之處。不過不管當初是誰最後接觸了那包毒粉,又有誰不知七日絕命的詭異之處,但她們的目的都是要害死映雪,所以今日他就徹底做個了結。
只是啊,當他下朝走回寢宮,望著整宮殿唯唯諾諾不敢抬頭看他的宮女侍衛,他才發現已是眾叛親離,廢后囚母。此刻外面的金鑾殿上,公公正在宣讀他的廢后詔書---皇后無德,廢黜後位,從此打入冷宮,不得宣召不得出冷宮。
他退出來了,有意留絳霜一命,只因突然想起多年前曾抱著絳霜坐在合歡樹上憧憬他們的未來,還有那次他下定決定立她為後的策馬嬉戲。錯的人是他,是他讓絳霜變成如此模樣,是他錯了。
呵,這一路他休過兩次妻,所以眾叛親離是他應有的報應。
負手站在那幅女子畫像前,與她靜靜對望。時不與我,此生不渝,錯的人是他,是他,一手造成今日淒涼的局面。
「皇上,太醫院院史大人求見。」這時,門帘外公公尖細的聲音打斷他的凝思。
「傳!」他斂眸回首,瞬息收起心神,恢復他的冷峻。
「微臣此次前來,是想說皇后娘娘的事。」院史大人直接表明來意,道:「昨夜微臣前去為皇后娘娘送打胎藥,發現皇后娘娘體質極其虛弱,加上不久前又中過醉紅花,間隔時間非常短,怕打胎會有性命之憂。所以微臣不敢冒險,特來請示皇上。」
頓了一下,又道:「胎兒五個多月大流掉,母體一般都會有生命危險,況且皇后娘娘胎位不正,只怕……」
「你是說,如果執意打胎會出人命?」他嚴肅問道。
「回皇上,即便現在不打胎,皇后娘娘的龍胎只怕也有危險。皇后娘娘鳳體之前曾受過傷,雖讓人醫好了,但舊痕猶在,萬萬沾不得醉紅花這樣的打胎藥。」
「好了。」他揮手遣退院使,沉著眸子不想再談:「先不給她服打胎藥,每隔十日去冷宮看她一次,給她安正胎位,保住她的命。」
「是,微臣退下了。」
天漸漸入夏了,燥熱起來,映雪穿了單薄的衣衫坐在院子裡和芷玉一起包粽子,將粽葉捲起塞了米壓緊,突然發起愣來。
又是一年端午年了,去年的今日寧太妃還在教她包粽子呢,好多往事上心頭,惆悵無比:「芷玉,現在景親王府怎麼樣了?」
「小姐,你怎麼還記得那個地方呢,都成廢宅了。」芷玉輕笑,手上的動作輕巧利索,不比曬草藥慢,「那個地方我上個月路過一次,沒有墊出去,不過讓人打掃乾淨了,空擺著。」
「我們過去看看。」她擦淨手,站起身。看到客廳里爹爹和娘親在悠然自得的對弈,臉上掛滿笑。
「小姐,我們真的要去嗎?我怕你觸景傷情……」
「走吧。」這已是來卞州的第十日了,陪爹爹娘親說了幾日的話,再讓芷玉帶著在這齊府轉來轉去,有些悶了。
「好,我去拿傘。」芷玉扭不過她,不得不匆匆將手洗乾淨了,跑回屋子裡拿遮太陽的傘,再順便跟蘇渤海說說她們的去向,不讓二老和齊康擔心。
她們沒有坐轎,而是撐著傘走在東大街上,慢慢往王府走。只見這裡比一年前更為繁盛,布莊酒樓米店如雨後春筍拔起,乞丐也沒那麼多了,有的只是四海昇平,繁華似錦。
只是同樣的路,同樣的景,為何越走越感傷?或許,物是人非吧。
芷玉在旁邊為她撐著傘,自然看到了她水眸的波瀾,卻沒有出聲,只是牽著挺著肚子的她,小心翼翼穿過人群。
走了一路,景親王府舊址終於到了,只見門前的燈籠上大紅喜字已經撕了下來,石階剛用水沖刷過,大門微微斑駁。
她陡然有種近鄉情怯的緊張,站在那裡,仿若回到了一年前她被第一次送到這裡,寧太妃和溫祺親自出來接她的情景。那個時候,是溫祺代替迎娶她,而且還差點與她洞房,而連胤軒卻在別院與絳霜共建愛巢,對她不管不問。
「小姐,我們進去吧。」芷玉打點好守門人,摻著她往裡面走,邊走邊道:「小姐來卞州前,芷玉一直不敢踏進這裡,因為怕觸景傷情睹物思人,再也見不到想見的人……小姐你瞧,這裡面的景色還是和離去前一樣呢,我記得這是王爺的寢居,當時他們一口咬定是小姐你在銀針上淬毒毒害王爺,執意要將小姐你關入地牢……」
「嗯。」映雪在撫那張她經常擱著看書的矮桌,再望望那張寬大的紅木床,腦海中閃過連胤軒第一次跟她行房的情景,卻也不太敢想,走到窗邊。當時她在這裡整書,連胤軒陡然從後抱住她,一聲也不吭,與她無聲告別。
想到這裡,她帶著芷玉走出來,走到四主院後面的竹清院,輕輕坐在那座鞦韆上,微微的蕩漾。那座破舊的小閣樓已經拆掉了,連帶旁邊的大片竹子被砍,那口枯井被填平,堵住了那道秘密通道,只有這鞦韆還留著,在大片花海里形單影隻。
「小姐,你快下來。」芷玉不敢推她,忙將她摻下,扯扯那破舊的繩索:「繩索已經快斷了,小姐要摔下去可不輕,你肚子裡還有孩子呢……」說著,急急切切摻著她往外面走,道:「該看過的都看了,我們現在回去吃粽子吧,齊康說下午會有賽龍舟,很熱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