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2023-11-04 12:54:56 作者: 黯香
「寧湘玉,絳霜肚子裡可是懷了太子!」
「太子?」寧太后挑眉一笑,笑得更得意,拍拍裙子上的褶皺,「哀家從未指望她肚子裡的這個種,能為胤軒誕下這個太子的人,只有哀家欽定的這個人才有資格,宇文祁都,你們父女現在可是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你!」宇文被堵得老臉青白,他望望旁邊同樣臉色不好看的絳霜,冷聲道:「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現在是你兒子坐擁天下,只要他喜歡我女兒,這個孩子就是太子!」
「好,那我們等著往後的日子。」寧太后不與他爭,風眸卻陰冷微眯:「我們看看這個宮裡到底是誰說了算!」
袖子一揮,霍的站起:「來人啊,給哀家好好伺候這個親家,用最好的方式伺候,讓他也嘗嘗被逼得走投無路的滋味!」
「寧湘玉,你想幹什麼?」看著獄卒拖著鐵鏈子走進來押他,宇文這才被嚇軟了腳。在這牢房裡呆了這麼久,如若不是得絳霜暗中保護免去極刑,他早已被折磨掉半條命了。今日碰上這瘋婦,以後有得他好受的。
「不幹什麼,就是想讓你嘗嘗被困在火海卻動彈不得的滋味!」寧太后笑,斜睨著旁邊的絳霜:「如果你聰明點,就不要螳螂擋車自不量力,這樣哀家還會看在胤軒的份上放過你一次!」
而後袖子一甩,轉身讓蘇嬤嬤摻著高傲走出去。
而連絳霜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宇文如一隻作繭自縛的蠶蛹全身拷了鐵鏈被人拖出去,沒有權利呵斥那些獄卒停下來。
睡到半夜,映雪不適的翻了個身,才察覺有條粗壯的手臂壓在身上,霸道的圈著她。她一下子醒了,將那條手臂放下去,靜靜看著旁邊的睡顏。
他睡得很安靜,犀利的眸子讓那排修長的睫毛掩住,鼻樑挺直,薄唇輕抿,只是眉心還皺著,似是有煩心事在夢裡擾他,難以紓解。
她沒有用指去為他撫平,只是靜靜看了會,掀被起身。
「去哪裡?」閉著眼的他扯住了她,嗓音惺忪嘶啞,原來是醒了。
「喝水。」她拉開他的手,還是起了身,而後在桌邊坐著,並未喝茶,「你怎麼來了?」
「我如何不能來,這裡是我的後宮,你是我的女人。」他坐起身,理所當然的答著,撩開紗帳穿鞋。
他穿著淺黃的中衣朝她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兀自倒了杯茶輕啜,不置一語。
「嫵塵可以接回茞若房嗎?我想親自照顧她。」
聽罷,他修長的指將茶杯擱下,靜靜望著她:「母后只是想照顧她一段時日,昨日我去過長寧宮,母后為嫵塵找了最好的奶娘照顧,並打算為嫵塵補辦滿月大典,以正嫵塵長公主之身。」
「胤軒。」映雪站起身朝他走過來,眸中帶著懇求:「讓嫵塵和我肚子裡的這個孩子一起回蓮鞝島好嗎?絳霜的肚子已經三個多月大了,會為你生下一個太子,還有其他妃嬪,她們在日後同樣會為你誕下皇兒,所以你勸勸母后,放了嫵塵……」
「映雪,你在擔心什麼呢?」連胤軒劍眉緊皺,將她拉近抱著她的腰,「這麼些年母后一直盼著我能為她生個孫子抱抱,可是我一直未能如她所願,現在她喜歡嫵塵喜歡得緊,我這個做兒子的又如何傷她的心……」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母后會對蓮毒的事耿耿於懷?」映雪推開他,試著勸服:「蓮毒確實是我帶給你的,將心比心,她現在的心情跟我對嫵塵的心是一樣的,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母后會殺我?」
「映雪!」連胤軒一聲厲呵,怒了:「母后不是這樣的人,是你想多了!」
「但是那日你母后確實想殺我,不是嗎?」映雪也大聲起來,「難道你忘了蕭太后說的話嗎?她提到了湄妃,湄妃當年在宮裡做了錯事,所以你恨湄妃,那麼你母后就不恨嗎?」
「映雪!」連胤軒氣得臉色發青,霍的站起:「母后不是不分明理是非的人,當年為了我,她受盡蕭吟鳳屈辱,忍辱負重,深入簡出。而當日在我命在旦夕之時她說出那番言辭,確實是因一時之氣心急火燎,你要明白一個做母親的心……」
「我怎麼不明白?」映雪心兒一下子涼了,怒道:「我現在不是以一個娘親的身份來請求你將嫵塵還給我嗎?是你不明白做娘親的心思!」
「女人,你越來越無理取鬧了!」他氣極,眸子中升起濃濃怒火,冷冷盯著她,「母后永遠是我最善良體貼的母后,她不會傷害她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對嫵塵,她更加不會,因為那是她的親孫女!」
「那你相信我嗎?」映雪只能說出這句,清冷的外表下,是一顆支離破碎的心。
他眉梢微挑,深沉看著她,不語。
她陡然轉過身去,很冷很冷道:「我只是想要我的孩子,請你滿足我這個要求。」
「母后只是想要照顧嫵塵一段時間,並沒有要搶你的孩子!」他皺眉,臉色一點也沒有緩解,而後喚來內侍,沉聲道:「替朕更衣,擺駕回鳴鸞殿!」
「恭送皇上。」宮女們在向他欠身,將寢殿裡的燈都點上了,不敢怠慢。而映雪沒有看他,走到屏風後,坐到了帳子裡。
一陣窸窸窣窣後,他走了,留下一室清淨以及錦被裡殘留的餘溫。
「汀蘭!」半晌,映雪隔著帳子淡淡出聲:「幫我去雜役房找個叫雲伝的人,務必將她尋來!」
「是的,娘娘。」名叫汀蘭的貼身宮婢不敢馬虎,立即提了宮燈,帶著兩個小婢疾步往寢殿外走。只是不到半柱香時間她又急匆匆跑回來了,氣喘吁吁稟報導:「娘娘,不好了,那個老婦投井自盡了……」
「自盡了?」映雪嚇得一個激靈,連忙起身:「帶本宮去看看!」而後利索穿衣梳發,只帶了汀蘭一人前往雜役房。
此刻正值人靜夜深,雜役房的下等宮婢們大多都歇下了,等映雪到達,只見得井邊躺了一具泡得浮腫認不出面目的死屍,兩個侍衛立在旁邊,阻止其他見到的人太過聲張。
「這是怎麼回事?」映雪認出那具死屍額頭上的一道蜈蚣般扭曲的疤痕,心頭暗暗一驚。她才與這個老婦見過一次面,這個老婦就投井自盡了,有那麼巧嗎?
「回稟娘娘,奴才也是剛剛將這具屍體打撈上來的,已泡了兩日之久。」
「那她生前最後接觸過的人呢?」
「這個老婦負責的工作是給天牢里的囚犯送飯,平日並無接觸其他人,比較孤僻。」
「她果真是跳井自盡嗎?身上可有其他傷口?」望著那泡得面目全非的屍體,映雪胃中直翻湧。她記得伝姨說過她是湄妃的貼身女婢,甚至是從丞相府陪送過來的丫鬟,而且還接生了她。也就是說這個伝姨知曉很多湄妃的事,難道……
「沒有其他傷口,確實是投井自盡。」
她聽罷,心下一沉,輕道:「將她火化後,骨灰不要撒入枯井,將它交給我吧。」
「是。」
「走吧。」最後望一眼那無辜的老婦,映雪帶著汀蘭轉身踏出雜役房,如果她沒有猜錯,伝姨是遭人陷害的,而且矛頭直指向她。
曲廊在眼前曲曲折折,高低起伏,她穿著白裘爬上那最高處,對這個地方遠遠眺望。陌生的,無奈的,不被人理解的,今日她與他在一起了,兩人的心卻隔得更遠了,這是為什麼呢?
她現在肯與妹妹共侍一夫,是因為她盼著有離去的一天,可是為什麼在經歷那樣一場生死後,一切都變了呢?
醉月頻中聖,迷花不事君。他從來是君,她獨醉,迷戀山林花草又如何,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如果改變不了,就絕地逢生吧。
「娘娘,您聽,有人在吹蕭。」身後的汀蘭張望起來,急急朝台階下走,「好像是那邊傳來的。」
她望望宮婢手指的那個方向,靜心去聽,而後眼角帶笑,快步往那個方向走。這是西門大哥在景親王府為她作的那首曲子呢,西門大哥在召喚她。
只是,蕭聲的盡頭是地牢方向。
她踟躕了一下,將手上戴的那隻玉鐲子取下來,以昭儀的身份走到了那些月箏以前疏通好了的獄卒面前,「本宮想進去看看。」
「好說好說。」那個獄卒看了她一眼,笑笑,熟練的將玉鐲子塞進腰包里,帶著她和汀蘭走進了地牢。
她一走進去,西門的笛聲就嘎然而止了,似是就等著她來。
「小女鬼,你終於肯來看我了。」西門盤腿坐在那堆乾草上,換了白色囚衣,俊臉風趣,依舊不失他的風流倜儻。
「西門大哥。」映雪看著他那模樣,只覺他不是來坐牢的,而是來享受的。她輕輕走到他面前,以確定他是真的安然無恙。
「將門打開。」西門示意獄卒,而後從草堆上爬起身,瀟灑的拍拍身上沾上的草屑,朗聲道:「小女鬼你能來看西門哥哥,西門哥哥真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