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2023-11-04 12:54:56 作者: 黯香
「尼姑庵。」她輕喃,再望了那不遠處的山巒一眼,轉身踏上了馬車。
月朗星稀,夜風微拂,海州理事府。
此時夜很深,府里沒有掛燈籠,而是插著火把將四處照得通明。匆忙的人影在火光下疾步來疾步去,帶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
戰事由於這場春雨帶來的水災而暫且停歇下來,不管是哪邊,大家都緩了口氣。叛臣右肩王於是整日呆在府里出謀劃策,搗鼓著如何守住海州滄州兩座城,以及怎樣擒住前來送死的連胤軒。
這日聽得連胤軒帶赫連軍向後退了一里地退到安山山腳下,他大喜,密密請了宇文祁都前來,道:「這下可好,本王總算能喘口氣了,且等我軍養精蓄銳糧草充足再殺他個片甲不留。」
宇文祁都眉一皺,不大讚同他的話:「我看不大好,右肩王。目前你我雖然合作了,而我也故意開了南邊的關口放雲雷軍進關,但始終還是擺脫不開赫連軍的牽制,難以跨出南疆一步,呵呵……」
他冷冷一笑,有些鄙夷:「你北海的夏侯舊部落是趕過來援助了,卻老弱病殘皆有,難登大雅之堂,加上蒼月國有意助連胤軒一臂之力,守住了西關(淮州),只怕到時候我們一被趕到那裡,就被蒼月殺得一個不留難以飛天。」
右肩王臉色很難看,陰沉著臉道:「只要宇文大人你在南疆拖住夏侯軍的腿,我們就能往北退,務須往西去。」
「往北退去做什麼?」宇文祁都高高挑眉,眸中十分不悅:「往北只是一片死海,到處茫茫荒漠與海水,根本無法住人,而今日我宇文與你夏侯合作,不就是為了掙脫被趕去那裡的命運,奪回你夏侯的江山麼?右肩王你是不是老糊塗了?」
右肩王被罵得面如菜色,終於起了怒氣:「世上無絕對,本王如此,不正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還有北海是不是死海,宇文大人你不比本王更清楚?當年你送一對白玉珠給赫連晉(連胤軒之父皇),等他入土,又與那蕭吟鳳勾結,更是私自去皇陵取走剩下的另一顆。這是為什麼?」
他冷笑,老眼中是瞭然:「送了人又取回,連送出去的女人也想要回來,不正是因為讓你知曉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嗎?宇文大人!」
宇文祁都心頭一驚,冷眼看著他,沒有說話。
「而這個秘密,就是北海有座神秘的海島,島上有你想要的金山銀礦和數不盡的財富!」右肩王開始咄咄逼人起來,陰沉著眼,同樣厭惡這個合作夥伴:「你萬萬沒有想到十八年前被你拱手送出去的女人和一對白玉珠價值富可敵國,所以你追悔莫及,在連胤軒有奪回皇位趨勢,大業既成時,你藉口滅他,找崇禎皇帝討要了五十萬大軍做了叛軍,秘密尋找剩下的一顆白玉珠。宇文祁都,你敢說你與我夏侯軍合作,最大的目的不是玄兒手上的那顆白玉鎮海珠嗎?」
「當然不是!」宇文祁都大聲起來,劍眉飛揚:「不管是你夏侯軍,還是我宇文,我們現在都是同一條草繩上的螞蚱,生命汲汲可危。我特意從南疆帶兵過來,就是助你打退赫連軍,讓大家都尋一條活路!」
「然後呢?」右肩王眉峰一挑,愈加不客氣:「然後拿回玄兒手上的那顆白玉珠,帶著你的幾個忠心部下回到蓮鞝,在那裡稱王!那個時候你富可敵國高枕無憂,還會管我夏侯軍的死活嗎?所以姓宇文的,你別把自己說的那麼偉大!」
「夏侯景,你別把話說那麼難聽!」宇文祁都也怒了,一拍桌子,站起魁梧的身子來:「你也知道蓮鞝是個神秘小島,在北海位置十分隱秘難尋,在這危難關頭我又如何去得?還有,我現在去了嗎?我的宇文軍根本就沒有往北踏進一步過!」
「呵呵,你當然踏不進去。」右肩王冷冷的笑,比起宇文祁都的吹鬍子瞪眼,他反倒冷靜了,奚落著:「現在北海邊界是我夏侯的地盤,你要踏進去還要經過我這一關!不過宇文大人你放心,我夏侯景並沒有你那般有福氣進過蓮鞝島,也沒有被蓮鞝的鞝女搭救過,所以永遠不會得知進島的路線,也不會覬覦你的財富,我要的,只是我夏侯的江山。」
宇文祁都老臉一暗,滔天怒火立即澆滅下來,沉悶坐回自己的椅子上:「這些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赫連晉在位時,你我勢同水火,你覺得面對敵人,我該不該探查對方的底細,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不是嗎!」右肩王望著宇文黯淡的老臉,靜靜為他解答:「而且,我還知道當年你並沒有將湄妃的那個妖怪女兒送人或是殺掉,而是自己偷偷帶回了府,因為湄妃女兒的血,與那對白玉珠一樣,是開啟寶藏大門的鑰匙,鞝女血與白玉珠缺一不可。而這個湄妃,就是你年輕時在蓮鞝遇到的那個鞝女,這個鞝女救了你並對你有了情愫,所以才偷了蓮鞝的白玉珠來尋你。而你,卻利用她的單純與對你的死心塌地,將她送給了赫連晉。呵呵,你年輕時的名字叫宇文祁。」
右肩王每說一句,宇文祁都的老臉上就會滴下一滴冷汗,直到最後,他老臉變得蒼白:「只怪我大意,當初小看了你這隻沒有折去翅膀的蒼鷹。不過你既已知我目的,那你打算怎麼做?」
「呵呵,你與湄妃的恩怨我不管,你想獨吞蓮鞝也與我夏侯無關,我只要我夏侯的江山能重回我夏侯的手中。」右肩王長線放夠了,開始認真講條件:「你我現在齊心合力剿滅赫連胤軒於海州,只要他一死,他未坐穩的江山就會如一盤散沙崩塌,同時我將玄兒手中的那顆白玉珠贈你,助你去蓮鞝尋寶藏,不過在我形勢未定前,你去蓮鞝的條件是必須讓我的人與你前往,我只拿夠我的軍餉,其他一律不要。」
「你會這麼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是永恆不變的定律。
「等我奪回我夏侯的江山,還會稀罕一個蓮鞝島嗎?我這樣做,只是籌夠我征戰的費用,以及預防你使詐!」
宇文祁都微微思忖,牙一咬,立即拍板:「好,我答應你的條件,但是在去蓮鞝前,我們必須先尋一個人!」
「什麼人?」
「一個能提供鞝女血的人。」
右肩王眉一皺,對他不太放心:「湄妃的女兒不是被你帶回你自己的府上了嗎?何以還要另尋?」
宇文祁都也同樣皺眉:「那一個不行,她不是鞝女。」
「莫非湄妃她……」右肩王擰眉正要猜測,陡然耳中一驚,聽到外面傳來輕輕的腳步聲:「誰在外面?」
「父王,是輕塵。」門外傳來嬌柔的女子聲,門開,一個白衣勝雪的女子走進來,裙裾繡著點點紅梅,纖纖楚腰用一條白色織錦腰帶束住,一頭青絲綰成如意髻,僅插一支梅花白玉簪。
她先是看了看宇文祁都,對他欠身問好,再對右肩王道:「父王,王兄醒了。」
「玄兒醒了?」右肩王大喜,連忙起身,抱拳對宇文祁都道:「宇文大人請便吧,本王先告退一步,請。」
「請。」宇文同樣起身抱拳,眸中好奇。
右肩王看他一眼,帶著女兒出去了。
房間裡醒來的確實是銀面夏侯玄,不,不應該說是醒,應該說是變。只見他一身飄飄白衣,腰束錦帶,腳穿淺色軟靴,清新俊逸軟軟躺在床上,明顯是西門的裝扮,往上一看,卻是一張半邊被毀容的俊臉。
他見右肩王走進來了,沒有行禮,而是冷冷道:「給我軟骨散的解藥,我不會娶輕塵的!」這才發現,他從醒來起就是一動不動躺在床上,很痛苦的睜著一雙漆黑璀璨的眸子。原來是被右肩王餵了化去一身力氣的軟骨散,藉以囚住他。
「玄兒,你別擔心,這軟骨散不會傷害你的,也不會化去你的功力,父王這樣做只是讓你休息幾日,不必操勞外面的戰事。」右肩王坐在床沿,語重心長道,「西門已經答應將這副身子讓給你了,只要你娶了輕塵,做回我夏侯的兒子,你就能永遠生活在陽光底下。」
夏侯玄一驚,望向父皇:「您剛才說什麼?西門將這副身子讓給我?」
「恩。」右肩王點頭,老眼中喜不自禁:「西門是為了輕塵才願意將這副身子讓給你的,所以你要娶輕塵,代他好好照顧她。」
「荒唐!」夏侯玄怒吼一聲,掙扎著要起身,卻無奈於身子的虛軟無力,急得額上青筋暴露:「父王,是您與西門做的交易對不對?您一心想讓我復仇,才不肯給我解藥,脅迫西門……」
「父王沒有脅迫他!」右肩王生氣的打斷兒子,「是他自願的!是他看上了輕塵,願意為輕塵做任何事……而父王也給過他機會,帶他上戰場,磨練他,誰知他太不爭氣,文智武略連你的一半都敵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