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2023-11-04 12:54:56 作者: 黯香
西門勒著韁繩,手握紅纓長槍,俊美的臉嚴肅異樣:「對,師弟我棄暗投明投靠夏侯軍了,因為夏侯是我本姓,這江山又原本歸我夏侯所有,所以我不能背信棄義捨棄我的皇族於不顧!」
「那你我的同門師兄弟情義呢?」連胤軒的利眸如鷹揚虎噬起來,刀削斧鑿般的俊臉十分難看。
「呵,你我之間的兄弟情能比得上我的皇族嗎?」西門冷冷一笑,拿話激他:「赫連胤軒你不同樣為了你的江山放棄對你有恩的結髮妻?所以在你的眼中,兄弟情又算得了什麼呢?」
連胤軒的臉立即沉了,利眸深不見底,卻反倒沒有生氣,道:「銀面到底將她藏在了哪裡?」
「藏?」西門笑笑,陡然舉起長槍指著他:「如果今日你打得贏我,我就告訴你映雪在哪裡!」
說著,韁繩一勒,立即策馬舉槍朝連胤軒殺過來,嘹亮的馬蹄揚起一陣漫天塵土。連胤軒根本來不及出槍回擊,只能不斷側身閃過,身子貼著馬腹,靈活的躲閃。
西門用的都是在岷山師父教過的招式,所以連胤軒躲閃得不算太辛苦,下一刻便能出槍回擊反守為攻。他邊打邊道:「銀面說她死了,但我相信她還活著,告訴我她在哪裡!」
西門的馬離他很近,陡然道:「你死到臨頭還想著她,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已等同四面楚歌?!右肩王故意引你至此就是想與宇文祁都合力圍剿你,現在宇文祁都的兵馬正秘密前往去你營地的路上,還有他們在北海召喚起來的一些舊部也正往此趕來,我可不想看到你變成一隻被擱淺在淺灘的游龍!所以趁現在你故意被我打敗落荒而逃,不要在此耽誤時間……」
「西門?」連胤軒聽著,沉重的沉眉,瞥了正在旁邊看好戲的右肩王一眼:「你要讓我如何相信你?」
「要不是等著你救映雪,我才懶得告訴你!」西門又冷嗤,長槍朝他刺過來,「偷白玉珠不是我本意,是銀面偷的,而且那顆珠子對你也僅是財寶而已,但是對於映雪和楚幕連就不一樣了,能救他們的命,所以你就放手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連胤軒腮幫子緊咬,劍眉擰得緊緊的,「你是說你偷那顆白玉珠是為了救映雪?」
「可以這麼說。」西門在心底嘆息,「但是真正能救她的只有你,我,銀面,還有楚幕連根本都救不了她!」
「楚幕連割自己心頭肉救了她!」他輕吼,「鏗鏘」擋過西門刺過來的槍,「你在說什麼鬼話!什麼叫只有我能救她,你們都愛她,都能給她想要的!」
「但是她愛的人只有你呀!」西門真想將那槍頭刺進這個男人的心窩,看看到底是不是木頭或石頭做的,「小女鬼身上的七日絕命根本沒解,她……」
「墨玄,回來!」右肩王終於意識到不對勁,怒吼一聲喚回兒子的心不在焉,並也策馬過來,「墨玄,你回來,讓父王來!」
「她快死了,你一定要找到她。」西門回頭望右賢王一眼,不得不挑重點說,槍頭陡然調轉方向直刺連胤軒戰馬馬屁股,讓馬受驚往回跑,最後道:「如果你愛她,就一定要割自己的心頭肉救她,不然她活不過這個春天,還有,我已將她秘密送出城,銀面他不知道……」
「墨玄,你住嘴!」右肩王不等西門說完,急急將他的馬往自己的陣勢那邊趕,扭頭對正在勒緊韁繩慢慢消化西門話的連胤軒大聲道,「你與墨玄曾經師兄弟一場,所以剛才的比試不算數,現在由老夫來與你會上一會!」
連胤軒臉色很沉重,並沒有將他的挑釁聽進去,而是深深看了後面的西門一眼,道:「這場本帥讓副將與你比試,右賢王你聽好了,本帥這次要將你和宇文祁都這兩條漏網之魚一網打盡!」
說完,舉臂一揮,讓隨行的副將抵擋住右肩王的攻勢,自己則帶著大部分兵馬急匆匆往營帳趕,並立即朝天空發送了支援信號,等著宇文祁都的到來。
這一日,陰雨綿綿,他的心膽戰心驚,驚的不是宇文與夏侯的狼狽為奸,而是西門的話。西門說她身上的七日絕命並沒有解,說如果沒有他的心頭肉,她活不過這個春天。
這是怎麼回事?楚幕連的心頭肉對她沒有用嗎?還是,楚幕連根本沒割他自己的心頭肉?
可是西門說,她只愛他連胤軒,所以他的心頭肉才有效。他的心頭肉?她沒有重新愛上楚幕連?
因為不愛,所以才沒有效嗎?
他穿著銀色甲衣站在陰雨綿綿里,陡然覺得沉重,又陡然雀躍起來。遂沒有進營帳,只是站在細雨里,默默望著遠方。
「主帥,末將尋到妙手回春了。」他的另一個副將興匆匆過來向他稟報,微微喘著氣,「是個滿頭銀髮的婆婆,隨身布袋上繡了個春字,那個袋子跟主帥您形容的一模一樣……」
「在哪裡尋到的?」他眉微皺。
「在一里地外的樹林裡,當時她正昏迷……」
「我們去看看。」他道,總算帶了幾分驚喜與期待。尋這個妙手回春尋了這麼多個月,今日總算有了些許線索,不管是真是假,總算有了些許安慰,不然他會忍不住懷疑銀面屋子裡躺著的那個銀髮老婦是妙手回春。
局勢緊張的營地,他的士兵沒有一個敢鬆懈,在薄霧輕漫陰雨綿綿里嚴防職守,等待大敵。妙手回春尋了來,似乎沒人敢好奇。
只是等走到副將安置妙手回春營帳門口,他陡然停住腳步,慎重吩咐副將在這兵荒馬亂之際去尋另一個人,然後掀起那營帳門,走進去。
妙手回春並沒有傳說中那麼老態龍鍾,一身太過素樸的粗布麻衣,寬寬鬆鬆,頭上挽著灰色的頭巾,是平常老婦人打扮,一點也不稀奇。只是,他怎麼覺得很眼熟呢。
而且,妙手回春見到他,明顯往後後退了一步。
哦,對了,這身衣裳不正是他那夜在銀面的小屋子裡見到的那個呼呼大睡的老婦人身上穿的嗎?
他負手而立,瞥了瞥她擱置在床上的那個布袋,問道:「你就是妙手回春?」他的人已經確認了那個布袋是為妙手回春所有,但是也不排除有人冒充妙手回春混進來的可能。
老婦人不點頭也不搖頭,一身灰衣沾滿泥漿,露出面紗的眼睛看了看他,立即想往外面走。
門外的守門士兵自是沒有讓她出去,將她擋了回來。
「你是妙手回春嗎?」他又問了遍,以為她是害怕,放緩語速,「如果你是妙手回春,我絕不殺你,我只是想讓你救個人。」
「我……」被弄成妙手回春模樣的映雪嘶啞出聲,反問他:「是不是如果我救了那個人,你就放我出去?」
不明白西門大哥為何要這麼做,為何要將她放在這個男人尋得著她的地方,而且讓她換上妙手回春的粗布麻衣,帶著她的醫袋。她被抓進來了,還容易出去嗎?
「恩。」高大的男人薄唇緊抿,一直盯著她,嗓音不帶絲毫威脅:「只要你救了她,我絕不傷害你,並賞你一生用不完的財物。」
「如果我不是妙手回春呢?」她悄悄捏緊袖子。
男人瞥瞥那個代表妙手回春身份的布袋,嗓音平穩卻帶著某種無形的戾氣:「冒充她,殺無赦!你自己考慮清楚!」
旋即,他最後看她一眼,掀開帘子走了出去,似是果真給時間空間她考慮清楚。
她依舊站在那裡,陡覺蒼天無眼。呵呵,這就是西門大哥的用意嗎?
軍營里馬蹄聲和腳步聲紛踏,將軍帶著將士一陣一陣的走過,鐵骨錚錚上前線,映雪坐在帳內一直靜靜聽著,聽著外面的動靜,知道戰事打起來了,那個男人沒有時間再來理會她,卻將她關在這裡,不准她走出去。
有火夫給她送來了簡單的飲食和一套乾淨的老婦人穿的粗布麻衣,然後奇怪的看了她寬鬆衣衫下高高隆起的肚子一眼,什麼話也沒說走出去了。
她輕撫著肚皮,花白的柳眉蹙起。
來這個營里兩日,除了那個男人沒有奇怪表情,其他見過她的人都要露出這種鄙夷之色,給她臉色看。一個頭髮花白,連眉毛和睫毛都白掉了的老嫗懷孕是件很可笑的事吧,或者他們以為她得了什麼大肚子怪病,怕被感染。
咦,不對,她現在是妙手回春,那個不大討喜尖酸刻薄的老婆婆,空有一身醫術,卻是個難纏之人。行事瘋癲,好吃懶做,小肚雞腸……
呵,缺點還真多呢。她站起身,拿起那套粗布麻衣將身上一身泥漿的髒衣裳換掉,再有所防備的用自己的銀針去探那碗擱著菜的白米飯,確定無恙才肯拿起筷子吃。
肚子餓了就該吃,孩子要緊。
她正要取上面上的面紗吃飯,營帳的布帘子陡然被掀開了,迎面就是一陣撲鼻血腥味,差點沒讓她將剛胃裡的酸液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