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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2023-11-04 12:54:56 作者: 黯香
  「王爺。」連鷹連忙單膝跪地,脊背挺直,頭顱垂得低低的:「剿滅南疆的宇文祁都和北部的夏侯亂黨確實是當務之急,也並非一朝一夕的事,但您有沒有想過如若王妃娘娘現在還活著,她會一輩子恨您?如若她不會重新愛上楚幕連,那王爺您今日的做法跟當初楚幕連的做法又有何異同?您可否知道,楚幕連現在並不在王妃娘娘身邊?他為了那顆白玉珠,現在喬裝成馬夫混進了宇文祁都的軍營飼馬,一旦被發現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那蘇映雪現在在哪裡?」車內的男人劍眉一挑,沉穩問出聲。

  「因王爺平日不讓連鷹打探王妃娘娘的消息,所以這個屬下並不知,但可以肯定的是王妃娘娘現在一定還活著,要不然楚幕連也不會如此放心大膽的去追尋宇文祁都手裡的那顆白玉珠。」

  「恩。」連胤軒眸光微閃,腮幫子緊了緊,抿唇道:「你可知他和夏侯玄為何都要執著於那兩顆白玉珠?」

  「回稟王爺,最近四處流傳起一種傳說,說是北海發現了一個神秘海島,島上藏有金山銀礦,寶藏量富可敵國,做行軍打仗之用綽綽有餘,而這一雙白玉珠正是開啟寶藏的鑰匙。」

  「噢?」連胤軒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修長的指將撩著的布帘子放下了:「呵呵,這麼荒謬的傳說他們也相信了,本王可從未聽說過。當年宇文祁都為討父皇歡心,特意送了美女和這雙珠子進宮,只道這珠子價值連城,並未說其他……如若這珠子果真如此奇特,宇文祁都那老傢伙又何以捨得贈送?」

  「王爺,這楚幕連也是來路不明的人,也許他尋這珠子的目的不在寶藏,而在其他。」連鷹依舊跪在地上不敢起來。

  「其他?」車內男子的聲音又換成低沉暗啞,道:「他來天景的目的只有蘇映雪和那雙白玉珠,當初將蘇映雪借連胤韜之手送給本王就是為了想盡辦法救她,卻不指使她偷王府里的白玉珠,反倒另外尋了替死鬼代為偷竊,可見他有多麼的珍視這個女人了。所以,這白玉珠也許是與蘇映雪有關的,而這雙珠子最初是在宇文祁都的手上出現,還有那個被他送進宮的湄妃……莫非,蘇映雪是宇文祁都的女兒?」

  說到這裡,他飛揚的劍眉擰得緊緊的,俊臉嚴肅起來,他記得當年那個用舞姿媚惑父皇的湄妃曾誕下過一個女兒,因出生時滿臉帶有大大小小黑色胎斑而被太皇太后遣人送出宮後生死不明,而當年那個負責送女嬰出宮的人不正是宇文祁都嗎?

  如若不是宇文祁都極力勸說,那個女嬰怕是在嚇壞產婆的那一刻起就被人縊死於湄妃的寢宮了,而且此女嬰不足月,宮裡傳言是在母體受驚情況下早產,只足七月,故身子極虛夭折的可能性非常大。

  所以如若蘇映雪果真是那個女嬰的話,那當年救她的人就只有宇文祁都了,為何救她,他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個,那就是那個湄妃在進宮前已與那宇文祁都有染,珠胎暗結。

  他一直以為那宇文祁都是與蕭吟鳳私通,直到現在才敢肯定,真正與老狐狸有一腿的,並非蕭吟鳳,而是那個聖潔的常年以面紗遮顏的湄妃。

  只是,宇文祁都既然救下了映雪,又何以將她送給蘇渤海撫養?難道真的是為克他做準備嗎?如若真是這般,那他就要佩服老狐狸的深明遠見了。

  還有那滿臉大大小小的黑斑,他好象在六歲的蘇映雪臉上沒有看到過吧。

  「連鷹,現在你即刻回京城幫本王查探十六年前宇文祁都將那女嬰接出宮後的去向!還有務必找到當年那個為湄妃接生的產婆!」他沉聲吩咐起來,突然覺得很有必要將此事查出始末,弄個水落石出。

  也許,蘇映雪並不是湄妃的女兒,也許她只是恰好擁有一塊相同的玉佩而已,也許……

  他踏下馬車來,站在廢棄的景親王府門口,怔怔望著那大門。

  風雪很大,落滿了整個外牆,破舊的紅燈籠在寒風中招搖著,大紅的喜色半掛在燈籠上,風一吹,飄落,竟是直直朝他這邊吹過來。

  他伸手接住,看著那褪色的大紅,捏緊,手掌顫抖。

  那場大婚是為絳霜而辦的,在鄞州的時候,他就遇見了他的絳霜,遇到了面目全非不能說話的她,那一刻他才敢正視絳霜已被調包的事實。

  而其實在趕回卞州的那一日,他是帶著喬裝成將士的絳霜回來的,當時絳霜就站在他身後的隊伍里,看著他為了蘇映雪而與楚幕連大打出手,看著他不顧一切四處尋找被藏起來的蘇映雪。

  那首《淨心咒》,是他對蘇映雪的告別,也是他與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琴瑟合鳴。他終於明白,那夜她用笛子哭泣,是在對他傾訴她的情思,而非吹給西門聽。

  只是明白與不明白,都不重要了。

  在與楚幕連大打出手的時候,他體內蟄伏的蓮毒就排山倒海湧出來了,他一直在吐血,一直在昏迷,所以一直以為自己會死,而那個時候他才剛剛找回絳霜,唯一給得起絳霜的,只有幫她恢復她的真身,娶她。

  呵,誰也沒想到他能活下來,而且會在半月之後封絳霜為他的皇后,從此如願與她雙宿雙棲,白頭偕老,再也沒有人來打擾他們。

  是的,再也沒有人來打擾他們了,不會再有人來秘密代替絳霜,也不會有人下旨逼他婚娶,更不會有人來擾亂他的心。現在的他們,很平靜,很好,他想和絳霜就這樣過下去,一輩子。

  推開沉重的大門,孤身走進去,只看到整片的白,以及幾隻覓食的小麻雀。

  他張望片刻,不知為什麼要答應絳霜來這個地方。

  這個地方他生活了整整六個年頭,有與絳霜的所有歡樂時光,也有與蘇映雪的短暫交融,他與絳霜一起相處了四年,卻與蘇映雪只有幾個月的交纏,孰輕孰重,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不過他現在不想追究這個問題了,他現在來只是幫絳霜取回她落在這裡的東西,然後讓人拆了這裡重建卞州府邸,光復昔日繁盛。

  走著,腳步停在一迴廊處,望著雪白牆壁上的點點紅花,凝眸微思。而後陡然加快步伐,疾步前行。

  他知道這裡是她那日吐血的地方,卻只會讓他更想逃。

  逃吧。

  等時日久了,她的影子就會淡,從此兩人就再也沒有交集,這樣很好,很好。

  疾步走進東漓主居,他的腳踢到了一個香爐。弓身拾起,皺眉。

  這不正是那日她砸下的香爐嗎?那是她第一次發那麼大的脾氣,拋開了她所有的矜持與溫婉,狠狠的朝他砸過來,喪失了她一貫的理智……

  將那香爐輕輕擱在桌上,他負手而立不再往裡走,而是與牆上畫中的她遠遠對望,原來這裡到處都是她的影子的,原來這就是絳霜的用意。

  他這次帶絳霜來墨水鎮就是為了給絳霜治嗓子,順便祭拜她已逝去的乞丐義父。尋了尋,始終找不到那銷聲匿跡的老神醫,卻由於這漫天的風雪,斷了回京的路,只得在墨水鎮逗留幾日。

  這日,絳霜突然讓他來卞州為她取東西,自己卻不肯隨行,說是怕冷。他明明記得那日讓雲坤來接她們,已是將該帶上的東西全帶上了的,而且在京城呆了幾個月也沒聽她說有東西落下,這次來墨水鎮,反倒突然記起了。雖感怪異,卻心甘情願為她來取。

  而等來了這裡,才知絳霜是想讓他來看看這個畫中的女人。

  難道,絳霜是看出什麼了嗎?

  「哐當!」陡然一陣颶風颳開木窗,寒風帶著雪花掃了進來,室內的書頁不斷翻飛「嘩啦啦」的響,掛在牆上的那副畫也飛落下來,在大風中打轉,如斷線的紙鳶,擺擺蕩蕩跌落在地。

  他忙走到窗前,將窗子關嚴實,而後轉身,望了那跌落在地的畫卷片刻,靜靜朝它走過去。

  鳳雷山上同樣鋪天蓋地的白雪,鵝毛般潔白密麻,一個藍衣女子為一個裹著厚厚白裘的素衣女子撐傘站在北冀門門口,風雪沾滿一身。

  「小姐,我們快回去吧,我怕你吹不得風。」芷玉冷得直給冰冷的小手呵氣。

  白裘女子沒有應聲,素手中托著一顆暖暖的通體雪潤的珠子,堅持等在門口:「這顆蛇靈珠我定要還給他,靈蛇乃鎮山之蛇,一旦沒有了蛇靈珠,便會死去,所以我們萬萬受之不得。」

  「可是這是他千辛萬苦跑到海州親自送給小姐你的,能救淺淺治百傷,小姐你何不收下罷了,反正是他欠你的。」芷玉無奈望望那緊閉的門扉,剛才她們已經敲了半天的門,卻始終沒有人來開門。

  「我不想和他有任何牽扯,也不想再欠他一分。」

  「小姐!」芷玉跺跺腳,大聲起來:「即便你將這珠子收下了,你也不欠他什麼!再說小姐你挺著大肚子呢,我們再這樣等下去根本不是辦法,不如就將這珠子擱門口,他愛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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