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2023-11-04 12:54:56 作者: 黯香
  也就是說,現在這個攻擊他的人是個沒有思想的人。

  與活死人過招,不是拼招式,而是斗體力,如若他沒有猜錯,這個活死人是被下了暗念的,所以除非暗念被解除,否則她不會停手。

  他決定不再戀戰,帶著貼身侍衛從屋檐飛身而出,在屋頂一路無聲疾步,跳上侍衛為他備在暗處的駿馬,策向淮州的東大街。

  女子自然沒有鬆口,一直在後面緊追不放,而且她追趕的速度了得,竟然能風馳電掣般捲來。鞭子一勾,將那落在最後的那匹駿馬甩到地上。

  暗侍在與她纏鬥,既難守也難攻,被她逼得步步後退。

  連胤軒勒了韁繩,眯眼瞧了遠處的西滿樓方向一眼,呵道:「不必與她交手,我們儘管出淮州!」

  「是的,王爺。」那與女子交手的暗衛吃了她一鞭,不得不重策駿馬跟在後面出淮州。

  等出城門,陡然從城牆撒下一道巨網,直直蓋向那拿鞭女子,將她網了個嚴實。八個守將在收網,漸漸將那女子捆起,卻在勒緊的那一刻,女子陡然狂吼一聲,將那鐵網掙得七零八碎,殘破不堪。

  旁邊的人大吃一驚,不得不扔了網,舉著劍來擋住她對王爺的攻擊。

  連胤軒坐在馬上冷眼看著這具沒有思想的女子屍體,突感蹊蹺。那個叫朱櫻的老鴇,直接聽命於銀面,這段時日對他的兩次追殺,到底是她的意思,還是銀面下的指示?

  如若銀面要殺他,有足夠的理由,因為他們本為敵對關係;但是這個朱櫻以個人恩怨殺他,就有點讓人匪夷所思,他可清清楚楚記得沒有得罪過這樣的女人,除非她是違背主子命令在行事!

  而他直覺銀面不會用這樣的方式殺他,所以一接到邀約,他便來了。呵,用活死人糾纏他,估計也就只有朱櫻那女人能想得出來。

  此刻,他的將士倒了一批又一批,竟眼睜睜拿那個活死人沒法。抓又抓不住,殺又殺不了,這樣下去實在不是辦法,

  破除暗念?

  他眯眼瞧著面前打得難捨難分的人,陡然發現那活死人竟不來追他了,只是拿著長鞭在攻擊他的暗衛,反而不去注意那些守城的將士了。

  只有將士上前攻擊她,她才會甩鞭反擊。

  他和他的暗衛,守城將士?

  今日他穿了一襲棗紅色袍子,沒有穿大氅,而他的暗衛穿了暗紅色披風,守城將士則穿的是深色甲衣。

  紅色!

  他劍眉微皺,命令道:「取下你們的披風!」自己則翻身下馬,取了副將的甲衣穿在身上,朝那女子走過去。

  果然,暗衛們脫下披風後,那女子攻擊的動作便停了,雙眼陡然失去神采,木木站在那裡。

  他走到她五步之內,她依舊沒有反應。

  原來暗念果然是紅色。他冷笑,伸手去揭女子臉上的面具,奇怪的是,女子察覺到他的動作,不但不反擊,反倒側首看他。

  那雙死水般的眼睛竟然在對他說話。

  她認識他?他的心頭猛然跳了下,隨即揭開了她臉上的面具。

  一張青白無血色的臉,一雙大大的沒有神采的眼睛,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可是卻讓他陡然心疼。

  更怪的是,他的腦海竟閃電般閃過一個穿鵝黃衣裙的少女擠在人群里甜甜喊他大師兄的畫面。他明明記得自己沒有師妹的,這是怎麼回事?

  他記得十年前自己曾管不住體內的魔性被送往岷山靜養四年,這四年裡有師父,師弟西門陪伴,卻獨獨沒有師妹。

  而且他的腦海里還記得一個自己曾烙下的月牙印,他記得自己咬過一個女子的肩頭,可是他對那個女子的樣子很模糊,也記不得發生了什麼事。

  所以憑著心底的這份隱隱約約,他第一眼便對絳霜生出了一絲憐愛,因為雖記不得她的樣子,卻將女子的聲音刻進了心底,那樣刻骨銘心。

  唯一遺憾的是,絳霜的肩頭沒有那個月牙印。

  而面前的這個活死人,是不是他遺漏掉的那段記憶?

  他心頭一緊,沉聲吩咐道:「將這個活死人帶回卞州,加強對西滿樓的監視!」

  整個下午的時間,戚墚戚青帶著一眾兄弟抬的抬扶的扶拖的拖,終於將西北兩大街的重傷乞丐轉移到了城北荒僻的義莊。

  一千多個人,將莊內莊外躺滿了一地。

  映雪等西門的東西一送來,立即馬不停蹄開始用鶴丹調配擦身子的藥汁給那些人擦拭,並配了藥方,讓人分散開熬湯藥給他們服下。

  鶴丹配了黃芪,在用艾草給他們反覆擦拭後塗上,而後用棉被給他們包裹,等待泡硫磺泉。

  硫磺泉的問題還未解決,所以只能先進行到這,讓他們先外塗鶴丹內服加有黃連的湯藥,暫時制著。

  而完成這些也不簡單,等映雪瞧了瞧滿地的「蠶繭」,輕吐一口氣站起身,才察覺月兒已經當空照了。

  不好,忘記回府的時辰了!

  她用袖子拭了拭額頭的汗珠,囑咐了戚墚幾句,連忙轉身就走。

  「小女鬼,走那麼急做什麼?」有人叫住她。

  「西門大哥,你沒回去?」她看到這個白衣公子竟然倚在一棵老樹下等她,而老樹旁是一塊墳地,陰森一片。

  「不把你安全送回府,我哪敢回去。好了,現在終於把你等出來了,我們走吧。」西門輕笑,從那老樹下走出來,與她並排而行,「走吧,先帶你去淨手,瞧你一身泥,滾得跟泥人兒似的。」

  「這裡沒有水,我們還是先回王府吧。」映雪讓他語裡的親昵弄得些微赧顏。

  「沒事,我們只是順路。」西門絲毫不在意,長身玉立的身子瀟瀟灑灑往前走,輕笑聲灑了一路。

  映雪跟在後面,不明白是什麼事讓這個男子今夜如此開心。隨即想到身後的那大片墳地,連忙跟上男子的腳步。

  西門說的順路,是轉出這偏僻之地後的趕往王府路上的一家花樓,他二話不說,便讓一個叫青衣的花娘帶她去沐浴換衣裳,梳洗打扮片刻,又端了一些簡單的飲食來讓她吃下,才帶著她繼續趕往景親王府。

  不過這次,他為她打了轎,弄了些胭脂水粉女兒家的東西放在轎子裡,站在轎子外笑道:「我們這個樣子是不是像在做見不得人的事?不如你直接告訴他疫病的事吧,免得他又橫醋亂飛。」

  映雪坐在轎子裡沒有做聲。

  西門停住腳步:「罷了,我還是不要進王府,先將你送到門口,再回我的溫柔鄉去。」

  映雪這才撩開窗簾子,輕道:「今日多虧西門大哥相助,映雪才能為那些人施微薄之力,這份感激之情映雪無以言表。」

  西門在外面靜靜聽著,陡然道:「看在小女鬼有這份憂國憂民的見識上我才願意出手的,呵呵,不曾想小女鬼小時候慈仁寬厚,長大後,不但國色天香,更有悲天憫世的情懷,真是西門我喜愛得緊……」

  呃,這是什麼話?映雪俏臉微赧,將窗簾子放下了。

  西門笑笑,住了嘴,「好了,王府到了,我就不進去了,你進去後如若一切安好,就給我吹一曲你小時候吹的那首曲子可好?」

  映雪坐在轎子裡,輕輕點了頭,「好。」

  隨即,轎子穩穩的擱在了地上,映雪拎著那些胭脂水粉從轎子裡走出來,回頭,哪還見得那白衣身影。

  她微微一笑,拎著那些東西走進了景親王府。

  府里,太妃娘娘帶著青楚連絳霜蕭闌歆他們在水榭乘涼,邊吃果子,邊看一個專門從園子裡請來的小芳倌清唱幾句,其樂融融。

  映雪走回自己的綠雪園,就要經過這個水榭。雖然不用穿過去,但也要從邊上繞過,湖心的人一回頭便瞧見了。

  此刻,湖中心的幾個人正被那小芳倌逗得前仰後合嬌笑不已,卻依舊有人往這邊瞧過來,道:「母妃,姐姐回來了。」

  寧太妃正在掩嘴笑,忽聽這麼一說,抬起眼來,旁邊的幾個女子也跟著靜下來。

  寧太妃道:「既然回來了,就喊她也來聽聽吧,這小芳倌的嗓子挺不錯。」

  「是。」蘇麼麼連忙從水榭里走出來朝映雪走過來。

  映雪提著東西,不得不朝水榭走進去,有種被人守株待兔的感覺。

  進了亭子,寧太妃沒有責問她,而是道:「胤軒沒有跟你一起回來麼?」

  「沒有。」

  「恩,那你也坐下一起聽曲吧,挺不錯的。」寧太妃示意她坐下,依舊沒有追問她今日去了哪裡。

  可是有人卻不放過她了,啟口道:「今日晚膳,姨母遣人去園子請了姐姐好多回來聽戲,都被回絕了,原來王嫂是出去了,呵呵,怎麼買這些東西不讓下人去,反倒自己親自去呢。我們都還以為王嫂和王兄一起出府了呢。」

  「胭脂水粉這樣的東西,芷玉挑不好,我要自己買才放心。」

  「呵呵,王嫂真細心,一挑挑到天擦黑,我們聽戲都聽好大一會了。」

  青楚在旁邊聽得猛翻白眼:「我說闌歆妹妹,聽戲是你折騰,非要在這個亭子裡聽戲也是你折騰,我說你今兒個怎麼陡然這麼體貼,原來是在臨淵具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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