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2023-11-04 12:54:56 作者: 黯香
他笑了聲:「你就在此等著,我讓人直接將你需要的藥材與其他東西送到城北義莊去,你現在只需將那些藥材名告訴我即可。」
映雪轉過螓首來,額頭滲著汗珠子,一雙柔媚濕潤的水眸淨是肅穆:「西門大哥,我們需要找出放疫源的主使者。」
「你想讓我去查?」西門俯視著她,面容不再輕佻,十分正經嚴肅。
「我……」映雪輕咬唇瓣,眸子不躲不閃:「不找出主使者,我們根本治標不治本。」
「好,我跟你一起查。」西門眉眼帶笑,答得爽快:「抓出那個生事者,還這些窮苦百姓一片安寧。」
「這樣不會耽誤西門大哥的生意麼?」
「那倒不會。」西門輕輕搖頭,俊美非凡的面容總是沾著點點邪魅,「如今兵荒馬亂,玉器齋根本沒有什麼生意,我打算撤了回我飛雲山莊。」
「恩。」映雪不再問,仰首對他道:「先幫我準備十瓶鶴丹,黃芪黃連數兩,硫磺粉,干艾草,數套棉被,舊衣裳,最好能有活泉,山間野地的那種溫池。」
「呵呵,小女鬼你的最後一條可攔到我了,人工的溫池我倒可以尋,山林野地我可不熟。」西門露齒輕笑。
映雪微微赧顏:「那西門公子幫映雪送來前面的東西即可,溫池看戚墚他們能不能尋,如若實在不行,我們想他法。」
「一定需要溫池嗎?」西門斂笑再問。
「恩,需要將硫磺粉灑入溫池,讓他們泡。以前聽師父說天地間有種天然硫磺池,酸度剛剛好,不灼體膚不傷經脈,能消身上任何爛瘡。」
「不讓他們泡會怎樣?」
「如若他們不泡硫磺泉,體膚上的蠕蟲根本不能徹底殺死……上次我用此法給戚青試過,十分有效,只是這次人數比較多,小浴桶根本行不通。」
「恩,這是個問題。」西門挑眉,尋思片刻,忽又道:「小女鬼,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徹底點的辦法?」
「什麼辦法?」映雪立即接話。
「將這些乞丐全部趕出卞州,問題就能徹底解決。」
「不行!」映雪臉色瞬息大變,「將他們趕出卞州,他們就是死路一條。」
「但是犧牲了他們,能救回整個卞州。」
「西門大哥,將他們趕出去了,還會有下一批受害者,還是有傳播者,我們要做的是找疫源,同時救他們。」
西門瞧著她認認真真的模樣,不再與她爭執,笑了:「剛才與你開些玩笑話,不曾想你果然當真了,呵呵,要不要驅趕他們,決定權在胤軒,我可管不著,我能管的,就是幫你尋些藥材……好了,我現在就去幫你準備那些東西,一個時辰後給你送到城北。」
瀟瀟灑灑說完,對面前的人兒露齒一笑,轉身走向巷子口。
「好,多謝西門大哥。」映雪靜靜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為他剛才的話蹙眉,他說是玩笑話,說的時候眸子卻萬分認真,不含一絲說笑。
她弄不懂他哪句真哪句假,但她偏偏信任他,很奇怪的感覺,就如小時候他說讓她保證不揭開那個墨衣少年的面具,她便不揭開。
她安安靜靜為他照顧了他師兄五天,沒有告知他,他的師兄曾咬了她一口。
咬她一口?
她蹙眉,素手下意識撫上她的右肩,這裡又躺了排牙印,很深很深的印子,是那個男人留下的,現在結了痂,微微的疼。
只是,那個墨袍少年和他會是同一個人嗎?她似乎並未聽西門大哥叫過他一聲師兄。
只是,即便是同一個人又怎樣?
她水潤潤的清眸一冷,斂去了眸中所有的幽思。那個少年在她的生命中是個過客,那麼他也只是一個過客,不管是不是同一個人,她都決定忘記他們。
忘記,斬斷,放飛自己。
她有自己的事做,不想將自己關在那個籠子裡期期艾艾,更不能奢望一些不該屬於她的東西。如若她將自己的心遺落在一個不屬於自己的男人身上,那麼她的下半生將永無天日,走到哪都有牽掛。
月箏就是個例子。
可是為什麼,心會微微的酸澀呢?
因為她做了一個很美很美的夢?夢醒了,人散了,而她累了?
也許吧。
她唇角扯起一抹苦笑,將脊背挺著筆直,隨著轉移病例的隊伍走向城北義莊。
連胤軒去了淮州,坐在清冷的西滿樓等待銀面。
雙方僵持了這般久,銀面終於肯露面邀他相談,共討今後之事。說實話,他接到這份邀約很吃驚。
據他所知,銀面的騎射兵也正趁胤韜剿他之際,沿著西魎河往上直攻滄州,勢如破竹。
銀面想趕在他之前,直搗黃龍府。而這個時候,他的一半鐵騎正在抗擊上將軍派來的五十萬大軍,死傷差不多一半。
呵,淮州一戰,從表象來看,是他與夏侯玄勾結,一舉殲滅宇文大軍聯合造反,後兩軍分工合作,他擋夏侯攻,一個趁勢拿下鄞州,一個在攻滄州。
實則,各自為王。
他自然不會放開淮州,而夏侯玄也不會,所以這次邀談如若是為合作,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而在雅間裡等了半晌,依舊不見銀面現身,卻讓那花娘一個接一個來敲門,說是要陪酒。
「滾!」他冷冷起身,打算離去。
這次的感覺,跟上次見到那個假銀面的感覺是一樣的,如若他沒有猜錯,他這次不可能見到銀面。
剛打開門,遇到了西滿樓的老鴇,女子一身露肩杏子黃,飛雲髻,腰肢款款向他走來,「三王爺,剛來就要走嗎?奴家正在給您溫酒呢。」
「是你給本王送的密函?」他面微冷,卻很鎮定。
「呵呵,王爺這是說到哪去了。」朱櫻笑得花枝亂顫,輕輕踏進門裡,「既然是銀面邀約,那他定是要來的,奴家只是代他先款待三王爺,莫讓三王爺冷落了。」
她瞧了瞧空空如也的門內,再笑道:「咦,我們西滿樓最紅的招牌三王爺都瞧不上眼呢,那可怎麼辦?我們這樓里沒有比吲鳳更嬌美的姑娘了……」
「銀面幾刻來?」連胤軒俊顏沉靜,很有耐心跟她周旋。
「快了快了,可能正準備給王爺一個驚喜呢。」朱櫻掩嘴嬌笑,一張妝容精緻的臉,風韻猶存不顯年紀,再揮揮香帕子,讓門外的丫頭將水酒端進來,「來,你們將溫酒擱在桌子上,再把樓里的舞娘樂師找來……」
「王爺?」連胤軒身後的侍衛小聲提醒。
連胤軒不做聲,薄唇緊抿,盯著這個忙得熱火朝天的女子。
朱櫻這個時候已端了杯水酒遞過來,嬌媚道:「還請王爺賞臉,讓朱櫻代銀面自罰三杯。」
連胤軒接過她手中的杯子,一言不語。
「請。」朱櫻這才拿起自己的杯子,對連胤軒做了個請的動作,掩袖連喝了三杯。
「王爺為何不喝,怕奴家在酒中下毒?」她放下空杯,眉梢挑得高高的,眸中淨是閃爍。
連胤軒沉眸不語,瞧了她一眼,仰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呵呵,王爺好膽量。」朱櫻即刻嬌笑不已,又舉了酒壺要為他斟滿,「王爺,奴家再為您滿上。」
說著,紅唇撅得高高的靠近過來,細心為沉默不語的連胤軒滿上,一臉風騷的笑。
連胤軒聞得她身上的香風,劍眉一沉。
片刻,她斟滿了酒,囑咐好了舞娘和樂師,腰肢一扭一扭,退了出去。
「王爺,我們真的打算等嗎?」等她退出去,連胤軒身邊的侍衛終於忍不住出聲。
「既然來了,當然等。」連胤軒穩穩坐在凳子上,利眸沉沉,看著面前的三個舞娘。
虎口已入,插翅難逃,他不如就會會這個朱櫻,而且,他現在可以肯定銀面就在此。
果然,一曲奏畢,絲竹聲停,舞娘和樂師都退了出去。一個全身墨黑,戴銀色面具的男子從走廊處走來,只是冷冷站在門口,盯著室內的他。
他劍眉揚起,勾唇冷笑。
好一個朱櫻,剛才聞得她體上香風,才讓他十分肯定上次偽裝銀面的人就是她,而這一次打著銀面的名號將他引至此,果然又是要取他性命!
雖然早有這層警惕,卻為她又找來個這樣的對手冷笑。
對面的假銀面,一瞧就知是個女子偽裝,瘦瘦小小的身子骨,一雙毫無神采的眼睛,沒有絲毫殺傷力。
沒有絲毫殺傷力的對手,他不屑出手!
但是隨即,他劍眉鎖緊,暗罵自己的輕敵!越是看似無害的敵人,才是最有殺傷力的!
「該死的!」他剛低罵完,果見那偽裝成銀面的女子剛才還一副嬌嬌柔柔的模樣,等見到他,陡然眸光一閃,抬起一鞭子就朝這邊甩過來。「啪!」的一下,他身後的那張八仙桌被直直劈成兩半。
他早已跳開了,惱的不是低估了對方的功力,而是錯估了對方是不是人!
那攻擊他的女子鞭鞭狠毒,直擊要害,所到之處風捲殘雲力道頗大,可是等他反守為攻了幾招,才發現此女子動作機械,雙瞳渙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