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2023-11-04 12:54:56 作者: 黯香
  「好了,我們做女人的不能管夫君三妻四妾的事,所謂女子以德不以色,要抓住夫君的心,就用自己的才德,而不是美色。」

  「恩。」

  「別哭了,再哭臉上就要花了。」

  「母妃……」

  一刻後,寧太妃寬慰好了絳霜,讓她止了抽泣,睡去了。自己則帶著蘇麼麼往自己的西居走,卻是一出東漓,臉色便有些不好看,似有心思。

  蘇麼麼陪著她走,走到開滿紫薇花的小徑上,望著她沉重的臉色終於忍不住問道:「小姐,你可是為王爺和絳霜小姐的事煩擾?你不是已經讓王爺休了景王妃,立絳霜小姐為新王妃嗎?這是大家都一心期盼的事,何以小姐這般憂鬱?」

  寧太妃站在紫薇花下,望著枝頭的一大朵粉紅紫薇嘆氣道:「其實霜兒的性子,哀家不大寬心,霜兒她當年受的刺激太大,以至性情有些極端……」

  蘇麼麼暗暗吃驚:「既然擔憂,那小姐為何今日要提起重新納新王妃之事?」

  寧太妃將視線從紫薇花上朝蘇麼麼看過來,輕道:「尹兒,你我主僕三十年有餘,哀家對軒兒的心你也該了解的,軒兒自打出世,就是多災多難厄運不斷,這些的這些都是哀家帶給他的,所以對哀家來說,軒兒的命比任何來得重要……哀家本看好蘇映雪,交談間與她頗為投緣,不曾想她還是為了那個蘇渤海對軒兒起了殺心,這是哀家的大忌。」

  「所以,即便絳霜小姐性情極端出身低賤,小姐也會看在她對王爺的那份真心上接納她?原來小姐從一開始並不滿意絳霜小姐做王爺的王妃……」

  「霜兒性情刁鑽,不夠穩重大方,且帶有乞兒的粗俗,所以當年哀家只允軒兒娶她為側室。那年胤軒將她帶回府,哀家唯一滿意的是她有一顆善良的心,雖舉止不雅,卻肯不圖所求捨身救軒兒,實屬難得。」

  「尹兒明白了,原來小姐疼絳霜小姐這麼些年,是為報恩。」

  寧太妃靜默不語,卻移步往前走,所經之處,粉紅紫薇落滿一肩。

  蘇麼麼連忙跟上去,又道:「尹兒一直沒看出來絳霜小姐有哪點喜歡小孩童,何以要將教養蘇瀝安的事攬過去?即便小姐想用他來遏制王妃娘娘,也不必去煩擾絳霜小姐呀,這府里的奶娘老媽子多了去了。」

  寧太妃走在玉湖的九曲橋上,彎了幾彎,在涼亭里坐下,望著遠處的一片粉荷,「絳霜如若喜歡,就隨她去吧,只要她不傷害胤軒。」

  「小姐的意思是說,只要絳霜小姐是為王爺好,不管她做什麼,小姐你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恩,可以這麼說,她與映雪發生口角的事,哀家不是不知曉。只是以映雪的性子,應該是不會動手的。」

  「那王妃娘娘的事,小姐打算怎麼處置?」

  「哀家先不管,胤軒會解決的。」

  東漓的聚賢樓里,南宮漠剛從京城趕過來,一臉風塵僕僕。他說了好大串,卻見主座的男子一直擰眉沉思,半天不出聲。

  「王爺?」他試探著叫了聲,看看亞父和雲坤,用眼神尋問究竟。今日的王爺似乎有點神不守舍呢。

  「噢,你繼續說。」連胤軒抬起深邃的眸子來,抬手示意他繼續。

  「王爺,老臣已經說完了。」南宮漠暗暗驚訝王爺的不專心。

  「說完了?」連胤軒劍眉微挑,眸光瞬息恢復神采,沉聲道:「胤韜的五十萬大軍何時啟程?」

  「三日後,這次是由上將軍拿帥印,以剿滅亂黨之名直取淮州和卞州,但是境內有很多地方暴民劇增,趁勢紛紛揭竿起義。」

  「先不管這個,本王問你,我們蟄伏在各地的鐵騎兵情況怎樣?訓練得如何?」

  「回稟王爺,我們蟄伏在京都,雲州,通州,洄州,鄞州的鐵騎數量增加了三倍,目前還在招兵買馬徐圖征進中,並高強度訓練,隨時等候王爺施令。」

  「好,南宮漠你做得好,即日回京將洄州,鄞州的鐵騎調往西魎河中游,堵住他們的水路,再派一隊人馬守在古道,給他們來個腹背受敵。但是,能降則降,不要一味殺戮。」

  「南宮漠遵命。」南宮漠抱拳聽命,忽又道:「王爺,雲州通州內現在並無動靜,可要撤去對他們的監視?」

  「不要撤,雲州通州雖然已讓胤韜收回去,但是這兩座城池畢竟曾是右賢王的地盤,你帶兵守在那裡,繼續招募兵馬擴充我軍實力。」

  「遵命!」

  連胤軒囑咐完,又朝亞父看過來:「亞父,西門到現在為何還沒有消息?」

  亞父正在聽他們的對話,捋著長須笑道:「王爺,西門可能正在回卞州的路上,前日已飛鴿傳書日期。」

  「這個西門,總是態度乖張處事神秘,讓本王摸不透他。」連胤軒薄唇緊抿,利眸錚錚,俊臉嚴肅的瞧了眾人一眼,又道:「前三日夜裡,鄒長青與秦海瓊帶著五萬卞州守將連夜出城,打算投靠寧州,讓本王在淮州攔截,降伏一半。」

  「王爺,這兩個人留不得。」亞父道,滄桑的眸子裡總是閃著一抹矍鑠,「我們現在既已採取破冰之舉,就該速戰速決,直搗黃龍府。不然,會成為砧板上之魚肉,任人宰割。」

  連胤軒將此話聽進去了,利眸沉沉:「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只要他們願意歸降本王,本王絕不肆意製造殺戮。而亞父的話也言之有理。只是現在還有一個夏侯玄存在,他們在殄州,海州,滄州暗生勢力已在這幾年日益壯大樹大根深,將會是我們直搗黃龍府的一塊巨大絆腳石,所以本王現在只能守不能攻,需靜觀其變。」

  「王爺說得倒有理。」亞父灰白眉須微攏,思忖片刻,捋須笑道:「我們先等西門回來再商討此事,或許西門能給我們帶來好消息。」

  「恩。」連胤軒輕應一聲,眸光沉思,而後轉頭示意南宮漠:「南宮大人先行在府里歇息一番,晚上本王再送你出淮州。」

  「多謝王爺,老臣這就退下了。」南宮漠揖手拜別,袍擺一撩,退下去了。

  葉雲坤也隨之退出去,回他的飛雲山莊,片刻廳里只剩下連胤軒和亞父。

  連胤軒以為大家都退出去了,正用長指撐著額頭,俊顏微側擰眉沉思,他在想母妃扔給他的難題,在想怎樣對待那個讓他心湖泛起漣漪的女人。

  絳霜受傷那日,他仔細質問了千蓉,任他如何嚇唬,千蓉也只是哭哭啼啼重複白日裡的那番話。他原本是不相信蘇映雪會出手打絳霜出手的,可是自從發生她打千蓉的那次後,他就不敢十分肯定了。

  他不得不認清的是,這個女人在經歷那次牢獄之災後,有了微微的變化,她似乎把那一大一小看得過重了,超越自己的生命,容不得那一大一小受點點風吹草動。

  也許是蘇渤海的死帶給她的刺激過大,她便把生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那一大一小的身上,任由那個叫芷玉的丫頭四處惹事。

  他能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上次在淮州小築發生的掌嘴吵架事件,麼麼一五一十的承認,確實是小少爺闖入他的房間為先,後遺失絳霜的珍珠,千蓉去問,反遭蘇映雪的掌嘴;後來為新衣裳的吵架事件,是芷玉性子沖,一言不合就動手,口無遮攔破口大罵絳霜。

  絳霜性子天真俏皮,經常是刀子嘴豆腐心,鬧鬧就好,但絕對不會真的動手;蘇映雪淡泊沉靜,性情溫和,如冬日的輕雪飄渺潔白,讓他看得隱隱約約。這樣的一片雪花,他怕一抓在手裡,便化了。

  所以最終,只能認為是千蓉和芷玉兩個小婢私下吵了嘴,互相有了怨懟。

  那日絳霜醒了,問了她事情緣由,她只道是自己不小心磕上的,不關蘇映雪的事。他聽罷,心頭即刻火起,因為絳霜楚楚可憐的樣子讓她想起蘇映雪在場時看絳霜的冷若冰霜。即便不是她故意推的,是拉扯間失手,她也不該是這個表情呀。

  兩人都有錯,為何一人將錯全往自己身上攬,一人卻冷眼相觀!他不了解這個蘇映雪,卻也對她恨得咬牙切齒,於是立即衝去找她了,卻看到她單單薄薄靠在門板上,將自己抱成一團。

  他最怕看到的就是她這個表情,仿佛全世界都與她不相關,沉在自己的世界裡,誰也走不進去。

  誰也走不進去麼?那他偏要走進去!他管不住自己霸道的性子,卻在看到她的淚珠時,驚慌得如戰場上的逃兵,落荒而逃。

  他知道自己心底有塊地方鬆動了,那是他自己都無法察覺到的荒蕪,於是在那一瞬間,突然很怕見到這個女人。

  他怕那砸得他心疼的淚珠。

  他選擇不再追究此事,讓絳霜好好的養傷,日夜守著她,以彌補這些日子來對她的冷落。

  只是,母妃又將蘇瀝安帶了過來,不肯依他之言送還給蘇映雪,執意要代為撫養。他明白母妃的用意,就跟他當初一般,對這個蘇映雪時時防備,拿蘇瀝安做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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