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2023-11-04 12:54:56 作者: 黯香
「獨孤北冀失蹤了?」連胤軒大吃一驚,又呵斥道:「既然失蹤,為何你們北冀門卻依舊對本王苦苦相逼?!本王只與他有殺母之仇,何時輪到你們的副門主來插手!」
底下的人說不出話來,只能道:「副門主的所作所為我們也不能苟同,但是自從兩年前北冀門主失蹤,門裡的事就一直是副門主在管制,而我們只是奉命行事……這次我們沒有隨副門主下山,就是不想投靠宇文祁都那奸佞之臣,想過安靜生活,這些奢望,還請三王爺成全。」
「你們是說,糾纏於本王的人一直是你們的副門主?而你們這個副門主,早在為宇文祁都那老賊辦事?」連胤軒的眸子銳利起來。如若這是真的,他豈不是冤枉了獨孤北冀?
「從北冀門主失蹤那一年起,副門主才開始這樣。」
連胤軒微微思忖,利眸瞧了瞧那北冀殿堂,道:「這些恩怨等尋到你們北冀門主後再算,本王現在找冰魄針的解藥刻不容緩,快帶本王去馮豐的煉藥房!」
底下的人面面相覷,商量半刻,終是決定對門外的人放行,「既然是馮豐門主有過在先,那我們必當幫助王爺尋找解藥,只是現在馮豐門主已經投靠了朝廷,解散了北冀門,三王爺……」
「你們擔心本王圍剿你們?呵,本王現在隻身一人,單槍匹馬沒帶一兵一卒,入了你們寨子便是失去利爪的蒼鷹傷不了人。」
「那還不快為三王爺開門,快!」底下的人聽了這一席話,再聽得巡山回來的人一五一十的報告沒有進山的敵人,他們這才敢放心大膽的打開了寨子的大門。
連胤軒一進去便直奔北冀的殿堂,在門徒的指引下進入了北冀的煉藥房,開始四處搜尋那冰魄針解藥。
映雪則披著他的大氅,在椅子上靜靜坐著。
這個男人怎麼就如此放心進入這裡來?如若北冀的人果真想要傷害他,他該如何應對?要知道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更何況他還傷了一隻手。
總覺得,這兩日的他,有些不同。但是也沒有太大的不同,因為他還是喜歡吼人。
他左邊的手臂是直直垂著的,策馬,抱她,搜尋那些瓶瓶罐罐,都是用他的右手。但是他高大的背影依舊挺拔,肩膀很厚很寬,能煨暖她的冰冷。
她突然想起他自毀左臂的那一刻,她以為他會放棄她的,以為他會冷眼相觀,看著她被毒蛇咬死。誰知,他竟是二話不說,斷去了自己的手臂!
他明明是那樣一個鷹摯狼食的人,卻……
她有些不能相信他此刻的急切是為她。
卻在瞧著他受傷的左臂時,心頭淌過微微的心疼。
她站起身朝他走過去,走到他身邊,「先看看你手臂的傷勢吧,多虧你那顆丹藥,我現在還撐得住。」
他正在尋,聽到她的聲音,即刻轉過頭來:「本王的手臂沒事,營中的大夫已經幫本王包紮過了,你不要在這裡礙事,在那邊靜靜坐著!」
聲音有些冷,帶著霸道的命令。
但她聽在耳里覺得好暖,微微一笑,玉指一伸,碰上了他那無力的左臂,微微的吃驚,「大夫沒有為你接骨?」
「你覺得本王有時間接骨?」他抽開臂膀,冷冷反問她,又道:「女人,現在不要多事!」
她沒有退開,靜靜看著他:「如果不馬上接骨,你的這條手臂就會廢掉,而且已經過了最好的接骨時間。」
他不出聲,但手上的動作頓了下。
她笑了,試探著握上他的左手,他僵了下,卻沒有甩開她。
她這才輕輕解開他的護腕,將他的袖子卷上,露出他健壯的胳膊。然後,看到他手臂關節處簡單綁了繃帶,斷骨處高腫一片。
她眉微蹙,玉指劃上那片青紫的腫塊,探了探,「還好,並沒有完全斷掉。」
而後拉他到椅子上坐下,很輕很輕的為他解下那圈繃帶,瞧了瞧,「你等一下。」她輕柔道,走到藥架子前取了幾隻顏色各異的小瓷瓶,拿了繃帶和接骨板走回來。
連胤軒擰眉道:「別想將這個用在本王身上。」他指指用來接骨的小板。
映雪不回他,輕輕為他抹了冰涼的藥膏,再灑上一層土黃色的藥粉,將那接骨板放在斷骨處並用繃帶密密纏繞,「癒合初期可能會比較痛,也最重要,如若固定不好,可能以後都有後遺症。」
這次,連胤軒靜靜俯視她輕輕扇動的睫毛,沒出聲。傷骨之事,在戰場上時時可見,他習慣了。他訝意的倒是,這個女人第一次對他說這麼多話,而且還是用她的心在說話。
他享受她的溫柔,所以他保持安靜。
半刻,她纏上了最後一圈繃帶,打上活結,道:「如果用真氣療那裂骨效果會更好,可惜我不懂功夫。」
「你怎麼知道本王沒用內力療過?」
她黛眉微抬:「用內力療過當然是最好,王爺。」
王爺?
他同樣挑眉:「本王不止用內力療過,還服過接骨散……當時要追那宇文老賊,自是不能被這樣綁著。」
「那現在被這樣綁著的感覺如何?」
「不好!」
「那臣妾給王爺撤下。」
「不必!」
「那……」
他墨眸睨她一眼,站起身,俊臉沉重:「這裡可能沒有冰魄針的解藥。」
「我知道。」她淡然,「生死聽天由命。」
「你……」他可不淡然,吼道:「你不活著,本王扒了你的皮!」
她仰面望著他,輕道:「我從來想活著。」
他眸光微閃,眸子深沉鎖著她,想從她清亮的水眸里窺探進她的心底,卻在她認真回望他的片刻,將視線移開了。
他感覺她的心在鬆動,而他,也在莫名其妙。遂,移開。
他掉轉視線,望回了室內的一副山水畫上。清煙繚繞的清湖,小舟,仕女,蒼鷹,畫意明顯是仕女游湖,卻為何有隻龐大兇猛的蒼鷹在頭頂飛呢?
走過去,撫上那隻栩栩如生的鷹,卻在觸到那隻鷹眼時,他面前的這堵牆陡然「咔嚓」一聲應聲開啟。
原來是道暗門。
他回頭望了身後的女子一眼,自己先走進去。
暗門後依舊是個房間,陰冷,牆上插了幾隻火把,卻依然不能將這暗室照得通透。昏暗下,隱約有個煉藥爐,一張石床,一副擱藥瓶子的架子。
當見到石床上躺著的人,他嚇了一跳。
隨後只聽得身後「哐當」一聲,暗門竟然被重重闔上了,跟著他進來的映雪也被嚇了一大跳,「怎麼回事?」
「不好!」他顧不得去理石床上的人,連忙疾步到暗門邊推了推,紋絲不動,旁邊的牆壁上卻沒有任何機關,「竟然設置鬼門關,這該死的馮豐!」
鬼門關,顧名思義是只能進不能出,只能從外面進卻不能從裡面出的門關。
他捶了那暗門一下,鐵青著臉走回石床旁,「獨孤北冀,原來這兩年你躲在這裡!快告訴本王,出口在哪裡!」
只見躺在石床上的人,二十七左右的年歲,一身褪了色的長衫,皮膚如鬼般蒼白,肌肉萎縮墨發脫落,雙眸已緊閉。
映雪看著,難過側首:「他死了。」
暗室沒有一個窗口,除了牆上插著的兩支火把帶來點滴光亮,其他都是死寂。密室中央的碩大藥爐表層蒙了厚厚一層灰,爐耳上掛著長長的灰絲,昭示這裡是個被人遺忘的角落。
藥爐旁邊擱了個藥架子,架子上放了幾個透明大罐,罐子裡則用深黃色的藥水泡著長蟲。也許是時間太久,藥水已呈難看的土色散發出陣陣惡臭。
連胤軒站在石床邊瞪了床上的屍體一會,陡然怒不可揭的一把抓起:「獨孤北冀,本王上輩子是欠了你什麼,這世你要如此糾纏本王!你不准死,快告訴本王冰魄針的解藥在哪裡?」
「噝!」他的手剛碰上獨孤北冀的長衫,想去抓他的衣襟泄憤,不曾想一觸碰到那衣物,那塊布料竟太不堪受力一抓便破了,露出獨孤北冀蒼白的胸膛。
「該死的!」連胤軒氣急敗壞的將那屍體摔回石床上,轉身尋找其他的出口,到處敲敲打打。
映雪沒阻止這個暴怒的男人,輕輕走到石床旁,看到那屍體臉部肌肉雖然萎縮了,但他的胸膛卻完好無缺,顏色有生命。
她連忙拖出獨孤北冀蒼白的大手,指尖輕輕捻在他的脈息上,娥眉輕蹙,「他還沒死!」
正在尋找出口的連胤軒聽到聲音愕然回頭:「你確定?本王剛剛明明感覺不到他的體溫,他的身體是冰涼的!」
「他有脈息。」映雪放開孤獨北冀的手,對連胤軒道:「你探探他的心跳,看是否在跳動?順便看看他身上的肌肉是否有彈性,他身上的蒼白有點不對勁。」
連胤軒狐疑的走過來,依言將大掌貼在獨孤北冀心臟的位置,「沒有心跳,皮膚有彈性,可是他的臉……」
他看向獨孤北冀的臉,仔細瞧了瞧,撥開那耷拉在臉上的亂發,發現那張臉除了臉色暗沉烏黑,臉頰瘦削見骨,並未腐爛發臭。再打開他的眼皮瞧了瞧,果然見到瞳孔完好無渙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