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2023-11-04 12:54:56 作者: 黯香
  紗帘子一撩,送走一陣香風。

  她一走,芷玉才端著碗白粥進來:「小姐,剛才膳堂的人說在給二夫人煮粥,要我先等等,所以現在才端過來。小姐你餓了吧?呃,這是誰送來的粥?」

  「我還不太餓。」映雪從內室走出來,指指那桌上的清粥:「將這粥端出去。」

  「哦,好。」芷玉連忙擱下托盤裡冒著熱氣的白粥,利索將那已冷掉的摻了某種東西的清粥端出去。從頭至尾,都是龍捲風的速度。

  而映雪則靜靜走到了窗前,望著西方升起來的那彎圓月,凝眸還寄語,隨即摘了窗台上一盤茶花的葉,放在紅唇邊吹響。

  月滿西樓燦爛燈,妾身寥寥坐樓門;無奈鏡影水中月,不覺腹中已暗生。

  入夜的淮州城池,森冷蕭肅,拿戟拿戕的士兵在城牆上站成一排排鐵牆銅壁,高高的眺望台上小將更是嚴守不怠,嘹望城外荒原八方,連只掠過頭頂的蒼鷹都不能放過。

  夜風過,城牆上鑲著「蕭」字軍旗迎風招展,飄揚鼓動,是這寂靜夜色中唯一生動的東西。然後,有一隻從荒原外覓食而來的禿鷲,「撲哧」一聲,張著它龐大的翅膀在城牆前打了個迴旋,而後翅膀一收,靜靜立在護城河外的一棵百年老枯樹上等待啄食城牆上掛著的一排屍首。

  它們深深的知曉,只要在這裡守上半夜,便能吃到一頓鮮美的人肉,所以它們願意等待那一刻。

  而老樹下,有兩匹黑駒悄無聲息隱在那裡,馬背上安靜坐著兩個人,一個一身墨衣披棗紅大氅臉戴銀色面具,另一個穿一襲暗色夜行衣,背背一柄硬弓蒙了黑色面巾。

  「主上,朱櫻劫法場了。」

  墨衣男子沒出聲,只是靜靜瞧著那排被掛在城牆上鞭屍的部下,銀面後的眸子幽深無比。

  背弓男子又道:「這次兄弟死傷達五百,朱櫻雖逃出來了,卻打草驚蛇讓姓蕭的警覺起來。城內現在風聲鶴唳,到處有官兵在搜索,我們的據點不斷在換,卻還是有不少兄弟被抓……」

  墨衣靜靜聽著,驅馬前行了兩步。

  「主上,不要進城,現在正在風頭上,我們在城外呆幾天。」

  「我擔心朱櫻再捅出婁子來,而且淺淺也在城內。」銀面終於回頭,眸光幽暗,對忠心的副將沉聲吩咐道:「你帶剩下的騎射兵守在城外,我這次準備將那宇文祁都悶死在淮州城內,讓他沒有老命與那蕭太后的外侄蛇鼠一窩!」

  這淮州的第一守將蕭邯俞,正是當今蕭太后的旁親外甥。因為這層關係,宇文丞相才與這蕭守將特別交好。

  「主上,老王爺那邊讓我們不要輕舉妄動,您忘了老王爺送來的密函嗎?先借他人之手,再後行之,畢竟我們現在的實力趨於薄弱,萬萬不能和朝廷硬碰硬。」

  銀面面容微仰,看著夜空:「邊關局勢千變萬化,良機往往稍縱即逝,今日既然已驚動了他,那便最好早日刃之……而且,即便不能手刃,將他逼出淮州也能還我夏侯氏一片安寧!」

  「主上,現在那連胤軒也在淮州城內,我們要不要一同除去?蒼月質子失蹤之事,皇宮裡已經紙包不住火,有蒼月使者多番前來問及探詢,使得蒼月君主為此大動肝火。蒼月與天景交戰已是刻不容緩之事,而蒼月破關應該首先是從淮州破關,到時候不用我們反抗,天景也沒有精力再糾纏於我們。我們現在可以趁此機會先除掉連胤軒,再抗擊外敵,到時候爭天下,我們就少了一勁敵!」

  銀面微微思忖,片刻才道:「我現在先不會動連胤軒,聽我命令,帶領騎射兵留守城外,痛擊宇文祁都,救我夏侯子民。」

  「主上。」背弓男子眼露擔憂,策馬跟上銀面的馬,試探問道:「您現在為什麼不動連胤軒?」

  銀面簡單道:「留著他還有用。」

  「不是因為別的原因嗎?」

  「混蛋!」銀面冷冷側過臉,怒起來:「是老王爺讓你試探我的?你們覺得我是因為什麼原因?夏侯芑,我對你很失望!」

  「小王爺,夏侯芑不敢!」

  銀面微壓怒意,漸漸平息腦中陡然竄出的混亂,冷道:「我與那連胤軒無半點交情,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他日若是爭天下,我願與他在戰場上搏個高低,以各自能力分江山!」

  說著,他猛甩馬鞭,在護城河前勒住戰馬,輕身一躍,如暗夜的蒼鷹般飛起,「告訴老王爺,我永遠不會原諒他在我體內渡入狼滴子,永遠不原諒!」

  話音落,他已隨那群禿鷲躍上城牆,在守城將士注視那群深褐色龐大猛禽的瞬間,落入了淮州城內的街頭。

  然後再足尖低點,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棲進了燈火燦爛,歡歌笑語的西滿樓。

  他剛走進淺淺的房間,一身松鬆散散酥胸半露的朱櫻立即從前院趕來了,踏進門檻就媚笑道:「主上,你可回來了。」

  「啪!」銀面回給她的,是狠狠一鞭子,打得她後退三步,大驚失色捂著左臂膀,「主上,你?」

  「淺淺呢?」銀面冷冷盯著她。

  「呵……」朱櫻倒不畏懼了,扭著腰肢走過來,笑得一臉狐媚:「西滿樓是花樓,暗夜香風賓滿至,既然有客人看上那個小丫頭,我便讓她伺候去了……」

  銀面冷睨她一眼,二話不出往門外大步邁。

  朱櫻一把拉住他,還在笑:「主上,你可不能去砸場子,淺淺現在服侍的人是淮州城的副將大人,保住我們西滿樓的大主子。你若動了他,難保他以後不把我們這兒翻個天翻地覆。」

  「誰讓你去劫法場的?」銀面深眸一眯。

  「我不劫法場,那些人就要死在斷頭台上。」朱櫻不再媚笑,而是挑眉回望銀面。

  「你這樣做,會讓更多的人有生命危險!朱櫻我警告你,除了管好西滿樓,哪裡你都不准插手!不然,滾回老王爺身邊去!」銀面這次沒有用鞭子甩她,而是冷冷扯開她抓住他袖子的手,踏出門來。

  朱櫻站在身後媚眼一眯,叫道:「你也知道我是老王爺的女人,你這個老王爺見不得光的兒子,還要叫我一聲姨娘,我憑什麼沒有權利管!」

  銀面背影一僵,沒有理會這個瘋狂的女人,身子一躍上了屋頂。而後停留在朱櫻的房間,輕輕掀了那瓦片,落身入房。

  房裡,淺淺被剝了衣物木偶般躺在床上,朱櫻所說的那個肥頭大耳副將正將他那過於龐大的身體重重壓在少女身上,一雙狼爪毫不憐香惜玉揉捏淺淺稍顯蒼白的少女身體。

  「禽獸!」銀面狠狠一鞭子甩過去,那副將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一鞭子砸到了牆壁上,再從長桌滾落,瞬息昏死過去。

  「淺淺!」連忙脫下身上的大氅包在少女赤[裸的身軀上,而後心疼的吻了吻她冰冷的額頭,抱著她從屋頂飛出去。

  這個時候,朱櫻已冷冷抱臂等在院子裡,奚落道:「捨不得犧牲這個女人,那你就自己補這個大婁子,老娘我不管了!」

  「滾!」銀面怒不可揭,已是一鞭子打得這個女人皮開肉綻,吼道:「不要以為是老王爺的女人我就不敢動,動淺淺,你同樣得死!」

  「你動我試試看?我就偏要動這個淺淺,憑什麼她不能被千人枕萬人騎?你的女人我就偏要動!」

  「找死!」銀面暴怒,終是下了殺心,輕輕放了少女的身體讓她站在地上,隨後手中長鞭如靈蛇響尾,直直卷向躺在地上大驚失色的朱櫻,鞭尖鋒利如利刃,逼得朱櫻瞳孔緊縮,「不!」

  她這才張皇帶著傷爬起,甩出袖中的紅綾暫擋那逼迫之勢,叫道:「你不能殺我!」左躲右閃,終是難以逃脫那墨色身影的追殺,被那鞭子劃開十幾道傷口跪在地上;「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求你放過我這次,再也不敢了……」

  「沒有下次了!」銀面手中暗暗運氣,就要一掌朝她罩門劈下。這個女人留著,只會是禍害!

  「銀面你聽我說!」朱櫻一手捂住血流不止的臂膀,另一隻手抓住銀面的掌,「你不想知道蘇映雪的消息嗎?」

  銀面的掌風瞬息收住,一身戾力收斂:「你沒有送她出城?」

  「她被連胤軒帶走了,前幾日來找過你……」

  「她現在在哪裡?」銀面改為提起了她,冷冷盯著她:「你這個女人果然靠不住!」

  「呵呵,老王爺也說過這句話,真是虎父無犬子……」朱櫻重新恢復她的風騷,忍著傷口上的痛笑道:「你不殺我,我便告訴你她在哪裡!而且,我知道化解狼滴子的方法。」

  「告訴我蘇映雪在哪裡!」銀面手腕一使力,重重將她摔到地上,他從來不對女子出手如此不客氣,卻極度討厭這個女人的笑!

  朱櫻知道自己保住一條命了,從地上慢吞吞爬起來,「你是救不出她的,除非你將連胤軒殺了,而且連胤軒這次來淮州是來探你的底,正四處在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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