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023-11-04 12:54:56 作者: 黯香
  太妃娘娘在旁邊親手教導她,笑道:「映雪倒是有慧根,包得有模有樣,比起青楚和月箏,好太多了。」

  「是啊,母妃。」月箏在旁邊幫腔,誠懇接話:「月箏一直聽得王妃姐姐有雙巧手,不僅將竹清院打理得謹謹有條,更會養花醫術,今日一見,妹妹果然自嘆不如。」

  映雪聽得,有些難堪,又見得青楚狠狠將手上的粽葉摔了,拿眼白瞪她,她對母妃和月箏笑道:「映雪這才憶起小時候在家中隨府里的下人包過粽子,後來隨師父上山學醫便生疏了,一時記不起這粽子的包法,而且,家中粽子的包法跟這裡的不大一樣,硬是讓母妃和姐姐見笑了。」

  說著,將手中的粽子用彩絲輕輕纏了,放進籃子裡,便不再取粽葉。

  月箏將那粽子擱在掌心瞧了瞧,狹長的丹鳳眼兒彎成月芽,由衷的感嘆:「姐姐包的真漂亮,只比母妃差一點兒了,那彩絲也纏得好看……」

  「月箏,你到底有完沒完?」青楚在旁邊啐了一句,睨向映雪:「人家都說過在娘家包過粽子了,難不成還要比我們這兩個從未包過粽子的人要差?你也太……」

  青楚的一句「大驚小怪「還卡在喉嚨里,月箏卻在這時「啊」了一聲,陡然用雙手捧著散開的粽子,一臉歉意望向映雪和母妃:「月箏太鹵莽了……」

  太妃娘娘卻笑了:「不是月箏的錯,是映雪沒包紮到位對不對?」又慈愛的拍拍映雪的手背,「這粽子不能只求包紮好看,最重要的是包結實,這樣才能耐煮……」

  「兒臣明白了。」映雪垂下濃密的睫毛,輕道。

  青楚這才釋懷了,重新取了粽葉,讓蘇麼麼過來教她,道:「這包粽子不是任何人都像母妃那般拿手的,要出頭也要看看場合,別弄出笑話來。」

  「姐姐。」月箏在旁邊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別再說,又對映雪笑道:「姐姐,以前一直礙於姐姐在竹清院養病怕打擾了,月箏沒給姐姐請過安,今日要向姐姐陪個不是。」

  映雪這才仔細瞧了此女子,記起府里有個月箏侍妾,也就是風嬌服侍的主子。只見此女子尖尖的瓜子臉兒,狹長的丹鳳眼,很嬌小的身子骨,人見人憐的模樣。倒是愛笑,暖人心脾。

  她摻起月箏,淺笑:「妹妹不必多禮。」

  青楚卻在這時又冒出一句:「月箏,你不怕多災多難就儘管親近她好了,別忘了這府里前段時間才被她攪得雞犬不寧……」

  「青楚!」太妃娘娘冷冷打斷她,不悅道:「母妃已經說過,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兒都是那些下人笨了手腳,現在換了一批奴僕,府里不是安寧了?!你閒著沒事,就去學學女紅,別在這胡說八道……」

  「母妃,青兒哪裡胡說了,胤軒他早已查出來溫祺的昏睡症是被人使了毒!這府里嫌疑最大的就是她!」青楚這下被母妃激怒了,素指一指,直直指向映雪,並「嚯」的站起了身,一臉怒色:「現在宮裡派來的那五個丫頭不就是來保護她的嗎?昨兒個晚上,我還看到那個叫芷玉的丫頭在府里鬼鬼祟祟,到處察看……母妃,您說這不是引狼入室?」

  也不等眾人反應,再連珠帶炮:「今日以端午賽龍舟為由,那狗皇帝又派人過來探察,生怕卞州城內飛出了一隻蒼蠅。母妃,難道您忘了我們這幾年是怎麼過過來的嗎?那年被發配到卞州,青兒和胤軒差點死在來卞州的路上……還有您這肺疾,要不是遭太后那毒婦陷害,您又何苦這般難受?!現在,又送來這麼個煞星擾得王府不得安寧,這口氣,我們到底要忍到幾時?」

  那眸中的怒火,幾乎要把當事人給吞噬。

  寧太妃一愣,瞧了映雪一眼,憂傷道:「青兒,這是聖旨,這是命,你不要再責怪映雪。映雪其實也是個無辜的孩子,命格帶煞不是她的錯,錯的是,你和軒兒不該生在皇室,母妃一直希望你和軒兒平平凡凡過一生,只怪母妃當年……咳……」

  「小姐!」

  「母妃!」青楚見母妃咳得厲害,這才停止了對映雪的針對,跑過來摟著母妃虛弱的身子,「母妃,都怪青兒一時嘴快,又讓母妃您犯了咳嗽,青兒以後再也不說了。」

  寧太妃掀了掀虛弱的眼皮,對蘇麼麼道:「怕是賓客快到府上了,你先扶我回房裡休息會,別讓青兒在宴會上生出什麼事端來。」

  「是的,小姐,尹兒定會看著公主的。」那蘇麼麼連忙摻了虛弱的主子往西居院去,又回頭對映雪說了聲:「王妃娘娘,太妃娘娘讓您同往西居。」

  「恩。」映雪微愣,連忙跟上。

  到了主院之一的西居,太妃娘娘躺在了軟榻上,蘇麼麼為她蓋了一床薄毯便依命退出去了。映雪瞧了室內一眼,只見大大的居室,全是佛經之類的修身養性之物,簡單的陳設,十分靜雅。

  太妃娘娘用帕子墊著,端起瓷碗將蘇麼麼送來的藥汁一口飲下,稍稍止了咳嗽,再用絲帕掩了掩嘴角,直接問道:「昨兒夜裡,軒兒可是去了你房裡?」

  映雪微微一愣:「是的,母妃。」

  「那就好。」寧太妃竟是笑了:「這樣,母妃就放心了。母妃將府內的內務交給你打理可好?」見映雪不出聲,輕輕握了映雪的小手,再道:「母妃知道你剛才是故意將那粽子包得鬆散,怕她們不好想,倒是個貼心的孩子,所以母妃對你很放心……」

  這是映雪嫁入王府來第一次看到府內如此大排場,廳內的所有帷幕都換了新,廊下的夜燈全部換成大燈籠,大門到主廳的路鋪了大紅地毯,盆景錯落有秩番然一新。這一路排了長長的梨木雕花桌,桌上鋪起華麗嶄新的桌布,鹿唇,鹿腿,豪豬,黑豚肉等野味擺滿長桌,旁邊配以一排長身細腰的觚,幾十個綠衣丫鬟端著酒壺靜立其後。

  晌午時分,東漓院那邊來人催映雪換了衣裳,她換了一襲大方得體的翠綠煙紗碧霞羅衫,繡大朵大朵牡丹,綠葉裙尾逶迤拖地,身披金絲薄煙翠綠紗。雲鬢低垂,斜插鑲嵌珍珠的碧玉釵,出水芙蓉面淡妝半施,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唇邊蕩漾清淡淺笑。

  現在,她正以景王妃的身份坐在這個穿緞面繡五爪麒麟銀袍的男子旁邊,這一身衣裳,也是他派人送過來的,由他指派的小丫鬟全權給她打理。她不喜歡那繁冗的妝飾,自是將那小丫鬟遣退了去,弄上自己喜愛的雲鬢和髮飾,安安靜靜坐在他旁邊。

  只見,左邊長桌坐了個威風凜凜將軍模樣的中年男子,生了一副大落腮鬍,喝酒吃肉都是豪氣;反觀他旁邊的鄒府尹,小口小口飲盡觚里的酒,喝一口還要咂一下嘴,十分小氣。

  右座第一位,自然是亞父,一身乾淨整潔的布衣,捋捋半白的鬍子,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接下來,是她剛剛認識的葉莊主葉雲坤,穿了一襲深色緞袍子,長發一絲不苟的束起,手腕處戴了護腕,模樣嚴肅不可侵犯;再來,是一臉明朗喝著酒水的連溫祺。

  再以貴賓相待,坐在連胤軒對面的,是蒼月二皇子多羅蒼銘和剛從京城趕過來的御史大人南宮漠,兩人衣物一大膽紫一內斂青,一個嘻皮風流,一個老當益壯。

  幾個男人在互相敬酒,說些或真或假的話,他們形成的這個圈後才是女眷處。

  這樣的場合,自然少不了闌歆公主,這公主今日特意穿了一襲粉色拖地裙,大膽的露出鎖骨;水袖透明,遮不住半節藕臂。她用玉杯淺嘗水酒,視線一直盯在主座的銀袍男人身上轉悠,絲毫不避諱。又哪有心思去理會旁邊的將軍夫人,府尹夫人,以及其他女眷?!其他女眷見此模樣,知趣的但笑不語,也不去敬酒打擾她,各自談笑風生。

  而座上的連胤軒呷了一口酒,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淡淡看過來,眸光一閃,隨即又瞥開。

  「胤……」蕭闌歆先是驚喜的小嘴微張,還沒等她對他打招呼,她的臉蛋又垮下來。遂端了酒杯一飲而盡,重新將視線粘在旁邊映雪的身上。

  「絲竹!」她喚身後的小婢女。

  「公主?」絲竹連忙機靈上前。

  「你過來。」闌歆拉過絲竹的耳朵,在她耳邊悄聲幾句,推了推她:「快去!」

  「公主,這樣做行得通嗎?」絲竹在踟躇。

  闌歆杏眸一瞪,呵道:「怕什麼,現在有秦將軍,鄒府尹保護本公主,還有現在來的這個南宮御史,八成也是皇帝哥哥派來的,有這麼多人給本公主撐腰,你還怕個什麼勁?!」

  「那絲竹這就去辦了。」聽主子如此一說,那絲竹立即放鬆緊鎖的眉頭,小碎步跑走了。

  這邊呢,連胤軒始終沒讓映雪回女眷的桌子那邊去,偶爾還為映雪擋酒代酒,同下面的大人們說些玩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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