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023-11-04 12:54:56 作者: 黯香
  「王爺,那日你明明答應只要臣妾去前廳,你就……」映雪卻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是本王的王妃,理所當然該去前廳,還要跟本王講條件?」他冷笑,上前一步,繼續道:「還有你與蕭闌歆打架的事,等你身子痊癒,本王再來追究……」

  「那你想怎樣?」她被逼得後退一步,只覺身周都是這個男人的氣息,竟還帶著一股女子身上的香粉味,怕是剛剛與女子接觸過……香味?那個玫瑰薰香香袋!

  想到這樣一層,她立即對旁邊不知所措的水媚道:「水媚,給我把那個香囊取來,竟然王爺今日來了,便順便問問。」

  「恩。」水媚不得不再次跑進內室去,取出一個明黃香囊。

  「原來這個香囊是被你拿了?!」連胤軒看罷,眯起眼,非常不悅起來。今日在別院讓絳霜察覺這香囊不在身上,回府尋了尋,始終找不到這個香袋。責罰了紫煙一頓,只說是沒瞧見。這香囊內本不是香料,只是絳霜親手縫製,束了她的髮絲,以表結髮之意。只是沒想到是讓這女子拿了來,引得他勃然大怒:「該死的,你的膽子可是越來越大!」

  映雪倒沒有被他的怒火嚇了,接過水媚手中的香囊,輕輕遞過來:「王爺,這香囊並非臣妾去你房中取來,只是在半路上拾了,拿回來清洗乾淨。現在物歸原主,還請王爺息怒。」

  他不接,冷冷盯著她:「你以為還了這香囊,就可以讓本王放過你?!」

  「即便臣妾不還這香囊,王爺不同樣不會放過臣妾?敢問,王爺有放過臣妾過嗎?」她反問,淡然:「既然這香囊是王爺之物,便還了它主人便是。既然芷玉是臣妾家人,還請王爺讓我們家人團聚才是。」

  連胤軒的怒氣離奇歇下來,靜靜瞧了面前低眉順首卻字字珠璣的女子幾眼,眸黑如潑墨。沉默半晌,示意身後的小廝將香囊接下,終是問道:「本王再問你一句,到底回不回東漓院?」

  「臣妾在這裡過得很好。」她垂著首,還是這句。

  這次,他什麼話也沒再說,立即轉身離去。

  等出了院子,他立即撤了門口的兩個守衛,解了禁足令。再遣退兩個小廝,自己兀自往王府地牢方向走。

  入了地牢,到處是陰暗霉濕,迎面陣陣臭味撲鼻。幾個獄卒見了他,先是行了叩拜之禮,再很有默契的帶著他走到一間被隔開的單獨牢房前。

  牢房裡關了十幾個衣衫襤褸乞丐模樣的囚牢犯,本來是鬧哄哄的,聽到腳步聲,立即靜了下來,並全部蹲在一起,頭顱埋在雙膝間,留給外面的人一個蓬亂的發頂。

  連胤軒瞧了他們特意遮掩的牆角和草屑上的血跡一眼,轉身再往相反方向走,邊問著:「確定他的身份了嗎?鄒長青那邊可有行動?」

  「回稟王爺,那邊並無任何行動。這群北冀幫假扮的乞丐對這個男子出手並不手軟,有幾次差點要了他的命,看樣子他不是獨孤北冀的人,不過也不排除殺人滅口的可能。」

  「那再觀察幾日。」

  「只是王爺,這個男子有提到飛雲山莊……名叫芷玉的女子也提到過……」

  「噢?」連胤軒停住腳步,回過頭:「那葉雲坤可有來探視過他們?」

  「沒有,想必葉莊主還不知道此事。」

  連胤軒沒再接話,繼續往目的地走,在一暗黑的小間牢房前站定,並讓獄卒開了鎖。牢房裡的女子撲過來就抓著他的小腿咬:「放我出去!你這個混蛋!早說了我們不是奸細,我們只是來卞州找小姐的,為什麼關我們?」

  「走開!」兩個獄卒連忙跑過來拉開一臉髒亂的女子,女子一張圓圓的蘋果臉又髒又瘦,已瞧得見顴骨了,只見得一雙圓圓的眼頗是精神,不過是閃著怒火。

  連胤軒並沒為她弄髒他的褲腿生氣,看了看昏迷在旁的小孩童一眼,對女子冷道:「你就是肖芷玉?來卞州多久了?」

  女子在兩個獄卒的鉗制中掙扎了幾下,沒回答他的問題,卻是道:「你們把齊康怎麼樣了?我早說過,我們只是來卞州尋找小姐的,並不認識什麼北冀……皇上也要殺我們滅口,所以我們才帶著小少爺逃出來投靠小姐……」

  說到這裡,芷玉又爬過來,哀求道:「求你幫我們尋找景親王,小姐嫁入了景親王府,她一定能證明我們的身份,求你了,小少爺現在一直高熱不退昏迷不醒,怕是撐不住了……」

  背著光的連胤軒看了那孩童一眼,再問道:「你們是怎麼認識飛雲山莊的大莊主葉雲坤的?」

  「飛雲山莊?」芷玉髒兮兮的臉蛋上掛著淚珠,想了想,「我們是在來卞州的路上遭遇山賊,得飛雲山莊的人搭救……原來那個人就是飛雲山莊大莊主,他是個好人……」

  正說著,卻見得面前的高大的男子轉過身走出了牢房,連忙叫道:「我說的都是實話,沒有一句虛假,求你放過我們……」

  男子身影不頓,離去了。

  「餵……」

  「喊什麼!」兩個獄卒不耐煩的打段她,一把將她從地牢里拉出來:「叫什麼叫,現在帶著這個小鬼出去!」再指指草堆上昏迷的孩童。

  「去哪裡?」

  「你說呢?當然是出地牢!王爺讓我們將你放了。」

  「那齊康呢?」芷玉吃驚不小。

  「他還暫時不能放。」獄卒不耐煩了,「你到底走不走?再不出去,那我讓你繼續待著。」

  「啊,當然走。」芷玉再說不得多餘的話,連忙抱起小少爺走出牢房。

  五月的天,已經微微熱了起來。映雪把軟榻搬到了閣樓外的涼台上,那涼台頗為寬敞,臨窗而佇,日頭顯是照射得過來,涼風習習。

  她穿了淺色薄衫,披雲肩,將長長的烏黑青絲散著,斜倚在香榻上看書。那是一本書頁微黃的醫書,密密麻麻的字兒,配有草本圖解。旁邊小桌的香爐里則燃著好聞的檀香,輕煙繚繚,清新安逸。

  「這就是子母果?」青蔥玉指輕點在紙頁上的一株結滿大小果子的植物上,檀口輕啟自語。只見那是一株長滿圓圓小葉子,分枝少,根須極短的草科,形似一般盆栽或花類,只是竟結了大大小小的果子,且是大小成雙,大果旁邊必有小果,相依相偎,頗似母子。

  原來真的有這子母果存在呢!她忙下了榻來,走到涼台角落的兩盆剛抽出新葉的狀似雜草的子母前,笑了:「你們快快長,讓我瞧瞧你們結子母果的模樣可好?師父說過子母果可以沉寒開郁,治百年肺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說著,已用素手取了一粒小石細細放進木盆里,舀了一小木勺清水在小石上灑開,「煙暖石一日放一粒,剛剛從井裡打出來的清泉均勻灑開,等天色黑了再將你們放到月光底下讓你們吸取天地精華……」

  「景王妃!」水媚焦急的聲音打斷了她。

  只見那小丫頭手上抱了一迭新布匹,小手上抓了一些碎銀「噔噔」跑上樓來,「景王妃,奴婢剛剛去蘇麼麼那領月餉,竟然就這麼匹其他主子挑剩下的緞子和半兩不到的碎銀把奴婢給打發了……」

  「上個月是多少?」映雪眉頭蹙了一下。

  「回稟景王妃,上個月是四匹上好綢緞,十兩白銀……其實按您王妃的身份,遠遠不止這些的,那月落園裡的月箏主子也有二十兩呢,她還頂多只算個侍妾……」

  「扣月餉的理由呢?」她倒是想起那一夜,那個男人所說的「後悔」,「王爺的意思?」

  「這個奴婢就不知曉了,反正去了帳房那邊,那邊說蘇麼麼下了指示,只能給竹清院這麼多,好象是為上次您和闌歆公主發生口角的事……而且姐姐也被蘇麼麼調去月落園了,以後不再回竹清院……」說著,小丫頭語裡的急促漸漸轉為了落寞,低著頭顱,不敢看主子。

  映雪自是聽出來了一些,淡道:「水媚,你想隨風嬌過去?」兩個小丫頭姐妹情深,而且水媚比較粘風嬌,怕是捨不得分開的。

  「奴婢不敢,奴婢還要服侍景王妃呢。」水媚抱著東西,始終低著頭。映雪靜靜看著她,沒再說什麼。半晌,才道:「先把東西擱下吧。」

  「恩。」小丫頭這才小心翼翼抬頭看了主子一眼,抱著布匹走進屋子。

  映雪攏了攏滑落肩頭的雲肩,走向木欄杆處,陡然沒了看書的心思。此處的視角其實只能到院子裡的涼亭那,涼台連接內室,自是有些隱秘。

  她站在陰涼里,望著番然一新的院落,讓水媚的話弄得落寞了。水媚是她自進王府來,跟她接觸時間最長,也對她最貼心的人,如果水媚走了,她還該相信這個府里的誰?芷玉一直沒有消息,京城家中也無家書,師父更是人間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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