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中流擊水遏飛舟

  德軍又退了下去，半個小時又捲土重來，重複重複再重複。

  這場殊死的戰鬥一波又一波，持續了整整8個小時。到下午4點多的時候，蘇軍士兵已所剩無幾，一線的戰士們大都犧牲，只剩下少部分受了重傷和肢體殘缺的兄弟，也談不上戰鬥力了。

  德軍一次又一次的進攻好像永不停歇的潮水，蘇軍的戰壕像是脆弱的礁石，被沖刷日久已奄奄一息。

  戰場上橫七豎八停著十幾輛打壞的坦克和裝甲。陸飛的反坦克槍早已沒了子彈，他什麼武器都用過了，DP機槍，子彈打沒了；波波沙衝鋒鎗被炸壞了；最後連馬克沁都被炸飛了。

  陸飛最後只能用莫辛納干一槍一槍的打坦克後的德軍步兵，生生擊退了一次進攻。

  等這次德軍退下去後，陸飛把右肩膀鎖骨被打斷、頭部被炸傷的連長背起來，通過交通壕送到了戰壕後的防空洞裡，這裡已經橫七豎八的躺著六七個重傷員。陸飛抽時間給傷員們簡單的止了血，深入的救治已經沒有時間和條件了。

  陸飛抹了把臉上的灰，有氣無力道：「連長，現在戰壕里就我一個了，這波進攻，鷹黨被我打退了。我估計還有5分鐘還會再來一波。我也不知道到時能不能打退他們，如果不能，大家就一起死吧。這裡是三顆手榴彈，如果等會回來的不是我或者自己人，你就拉手榴彈吧。」

  說完遞了三顆手榴彈過去。

  「阿廖沙，你是個真正的勇士，你走吧，不要無謂的犧牲在這兒，記得和後方的同志說，連里的兄弟們都是好樣的。」連長調勻呼吸努力的說道，隨手接過了手榴彈。

  「這就不厚道了，連長，仗打到現在這樣子，大家都是英雄。現在我跑了，算個啥，要做英雄就一起做，我打死的國鬼子可不比你們少。不說了，我去戰壕了，一切為了蘇維埃！」

  陸飛和連長說完話，踉踉蹌蹌的跑回了戰壕，他其實情況也不好，肋骨裂開了兩根，右手臂上嵌進了一塊彈片。他其實想跑，非常想跑，可看看滿地蘇軍弟兄的屍體，那些曾經活生生的人，呢些曾經和他說著葷笑話的糙爺們，那些面對鋼鐵洪流不曾退縮的好男兒，真是不好意思逃跑啊。這麼不要臉的事，臣妾做不到啊。

  算了，拼命吧，也許是這輩子最傻的一次玩命，可能也是最值得的一次。

  陸飛咬著牙，左手用鑷子將右臂的彈片取了出來，綁上了繃帶。

  現在戰壕里沒人了，他可以為所欲為了。陸飛穿好重型防彈衣，把MG42和所有的子彈盒都搬了出來，放在機槍陣地上。再把空間戒指里的AK、HKM27、3把手槍的彈匣、彈夾全部壓好子彈；狙擊槍和霰彈槍都上好彈夾和子彈。清點了一下別的武器，手雷3顆、煙霧彈3顆、閃光彈2顆、燃燒瓶5瓶。還有一把雁翎刀和幾十把飛刀，這就是全部的武器家當了。

  把自己的家當放回空間戒指里，坐在一邊靜等戰事來臨，可陸飛總覺得還缺點意思，想了一下，拍拍額頭，站了起來。

  陸飛拿起戰壕上殘破的反坦克槍，幾下把長長的槍管給拆了下來。把紅旗綁在了槍管上。費力的爬到戰壕上方，反手把槍管奮力插進了戰壕後面的浮土裡。

  一個人對著德軍方向，如瘋似癲般的大喊道：「老子和你們拼了，就我一個人，過來啊！」

  ——

  伏爾加河對岸，崔苛夫大將站在岸邊的碉堡里，舉著望遠鏡看著西岸。看著西岸岸邊陣地上死一般的寂靜。他知道部隊完了，他們堅守的時間，已遠遠超過了給他們的半天時間。國人馬上就會占領戰壕，打到伏爾加河邊。再派人增援已沒了意義。

  崔苛夫心情沉重的嘆了口氣，剛想放下望遠鏡，突然看到戰壕里爬出來一個全身灰黑的蘇軍戰士，在戰壕上方的土地里插上了一面鮮艷的紅旗！

  紅旗迎風揚了起來，灰黑色的戰士對著德軍陣地手舞足蹈的大喊著什麼。

  「這段陣地上是哪支部隊？」崔苛夫急問身後的副官道。

  「是西伯利亞師的三團四連，聽說阿廖沙也在四連陣地上，和他們一起作戰。」

  「阿廖沙！肯定是他，他就是傳說中的不死軍醫，馬上派一個連渡過河去增援他，只要他不死，阿廖沙一定會守在那裡的。萬一他死了，也要搶回他的遺體！絕不能讓我們的英雄的屍體受到法西嘶的侮辱。」

  ——

  德軍的兩輛4號坦克和為數眾多的步兵再次壓了上來。這次進攻的德軍心情放鬆了很多，上次進攻雖然被擊退了，但已試探出蘇軍陣地上的防守疲軟無力，基本沒人了。

  他們輕鬆的向前行軍，像是進了弱女子閨房的流氓，不急不緩，志在必得。

  而蘇軍戰壕這邊，陸飛清點完自己的武器，又四處搜刮弟兄們的彈藥，可重武器基本都損壞了，只找到一些RPG-43反坦克手榴彈，有12顆之多。這武器特別奇葩，沒辦法，老毛子就是這麼鋼正面，這玩意殺傷力範圍達到20平方米，卻有1.2公斤重。臂力小的，扔出手榴彈就得把自己給搭進去。這武器對陸飛倒是合適，反正他力氣大，還能躲在戰壕里。

  好吧，只有這點武器裝備了，那就來吧。

  戰場響起了華格納的交響樂，詭異的讓人想到富麗堂皇的音樂廳，可宏大的音樂卻在殺人的裝甲車的喇叭里放了出來。

  德軍瀟灑的前進著，鋼鐵洪流漸漸的壓到了戰壕前五六百米的位置。

  「嗤嗤嗤嗤嗤」，陸飛在戰壕中間位置架起了MG42，開始了射擊。這次他不再點射，基本就是扣動扳機便不放，全速射擊。他覺得反正是最後一戰了，子彈打光拉倒。

  十幾秒後打光了250發彈鏈，槍管已發燙，陸飛用了3秒換了一根槍管，抬槍繼續射擊，子彈不停的肆虐在狼藉滿地的陣前。

  德軍以為蘇軍機槍陣地都被摧毀了，也沒想到蘇軍還有MG42。倒下十幾人後，德軍步兵紛紛躲到了坦克後，四號坦克停了下來對陸飛所在位置開炮和機槍壓制。

  見坦克原地停下，陸飛立刻把機槍原地一放，撒腿就跑。炮彈在戰壕前後炸響，準頭倒是不太好，應該是四號坦克剛停下來，還在較射。他一口氣跑到了戰壕最北側，從空間戒指里取出HKM27，往戰壕上一趴，立刻扣動了扳機，側射四號坦克後方的德軍步兵。

  德軍莫名又倒下幾人，德軍的機槍也架了起來，開始對他所在的方位進行大致射擊，陸飛再次開跑，貓腰往戰壕的最南側奔去。再次瞅准機會，側射坦克後這一側的德軍步兵。

  接下來的戰鬥中，陸飛低下頭兩頭跑，瞅准機會射擊坦克後的步兵。可他開槍機會越來越少，德軍的坦克同軸機槍和機槍組基本封死了戰壕，好幾次陸飛探頭出去射擊都差點被爆頭，仗著自己對危險的感知，才躲過危險的幾槍。

  五分鐘後，陸飛不跑了，累了。開槍的意義也不大了。坦克雞媽媽離的越來越近，後面的步兵小雞躲的越來越好，自己這隻老鷹已經抓不到小雞了。

  他乾脆等在原地，把戰壕里的反坦克手雷放在空間戒指里，準備等德軍靠近，開扔。

  陸飛坐在戰壕中間位置泥地上，側耳傾聽。德軍四號坦克的隆隆聲越來越響，他的心情越來越沉重，壓力也越來越大。

  不知道過了多久，德軍的坦克行駛到戰壕前五六十米了。陸飛動了起來，先是握住保險片，隨後拔出外插保險銷，再用力投出了反坦克手榴彈。扔出第一顆後，馬上抓過第二顆，如法炮製，再次扔出。

  「轟、轟」兩聲響徹天地的爆炸過後，坦克的發動機聲音停了，陸飛往左跑出去20米，再次往坦克所在位置扔出兩顆反坦克手榴彈，自己原來待的位置已經被德軍扔出的長柄手雷給覆蓋了。

  「轟轟轟」，戰場上到處是爆炸聲，陸飛左右狂跑，用了短短的兩分鐘，把12顆反坦克手榴彈全數扔了出去。頓時戰場上硝煙瀰漫，能見度急劇下降。趁機機會，陸飛抬頭看了一眼陣前，此時視線極差，德軍坦克機槍和步槍手都在向戰壕方向盲目的射擊。

  陸飛一不做二不休，再往戰場上扔出了兩顆煙霧彈。

  等煙霧起時，猛的跳起，衝出了戰壕！

  陸飛奮力向德軍隊列衝去，子彈不斷從他身邊掠過。為了不暴露自己的位置，陸飛沒有開槍，而是從空間戒指里拔出了自己的雁翎刀，呼吸間，陸飛衝進了德軍步兵隊伍里。

  黑色的硝煙和白色的煙霧徹底遮蔽了視線，陸飛聽音辨位，揮刀左劈右砍，慘叫聲不停的從滿是煙霧的陣前區域傳來。德軍步兵們開始驚慌，不知敵人從何而來。有德軍指揮員大聲命令德軍停止射擊，想辨別出隊伍中的蘇軍，可除了到處響起的慘叫聲，他根本不知道敵人在哪。

  陸飛用雁翎刀劈死了幾個德軍步兵後，他們臨死前的慘叫非常悽慘。陸飛覺得這種恐怖的聲音會很快暴露他的當前位置。乾脆開始飛刀殺敵，但凡聽到腳步聲、粗重的呼吸聲、槍聲，馬上安排，立刻飛刀出手殺敵。

  此時被反坦克手雷肆虐過的一輛四號坦克轟隆隆的再次發動，似乎沒受到致命打擊。另外一輛則還在趴窩。陸飛心中大急，兩三下躥上了啟動的四號坦克。還沒想好怎麼對付它，坦克艙蓋卻打開了，坦克的德軍車長伸出頭來。

  四號坦克的德軍車長也不願意出來，暴露在充滿危險的環境中，實在是因為坦克前方的視線太差，出來觀察道路，避免把坦克開到彈坑裡去。

  猝然遇到送人頭的，陸飛大喜過望，閃電般抓住了坦克車長的喉嚨，發力一捏，「咔嚓」一聲脆響，車長的喉結和氣管被陸飛用蠻力捏碎了。陸飛還不罷休，用力把他拎出來伏在艙蓋上，左手掏出燃燒瓶，點燃後扔了下去。最後還把車長扔回了坦克里，蓋上了艙蓋。

  坦克里轟的一聲，大火爆燃了起來，陸飛清楚坦克隨時可能殉爆，再加上此時戰場上小風吹起，能見度越來越高，這裡不能再待了。

  他跳下坦克，撒腿就往戰壕里跑去。

  幾秒後，「轟」的一聲巨響，四號坦克里的炮彈殉爆了。殉爆的威力極大，坦克炮塔被衝上了天空，周圍的德軍紛紛被氣浪和坦克碎片擊飛擊倒。

  因為爆炸氣浪的關係，空氣反而為之一清，立刻有德軍士兵看到正在狂奔而回的陸飛，舉槍便打，好幾個反應迅速的衝鋒鎗手都開始對著陸飛的背影掃射。

  「噗噗噗」聲不斷，陸飛的背後中了5，6槍，連大腿上也被打中了一槍。在子彈的衝擊力下，陸飛跌落到了戰壕里。

  雖然背部劇痛，大腿也被穿了孔，但為了活命，陸飛卻屏住一口氣，往北側戰壕踉踉蹌蹌的跑去。每跑一步，大腿傷口就鑽心般的疼，可逃命時刻，已顧不得這許多。等他跑到戰壕的盡頭，陸飛轉身舉起了AK，半跪在地，對準了戰壕上下。

  他之所以跑到一側，是怕德軍從他左右兩側進入戰壕，再前後夾擊，那他就死定了。

  ——

  3公里外的崔苛夫大將親眼目睹了陸飛一個人的戰鬥，雖然能見度不好，望遠鏡里看的不真切，但他還是隱約見到阿廖沙一個人在戰壕里跑來跑去進行射擊，然後扔出了威力巨大的手雷（他是行家，當然知道那是反坦克手雷）。

  隨後阿廖沙扔出了煙霧彈，造成了前方戰場煙霧瀰漫，然後跳出了戰壕，手持長刀，一個人義無反顧的沖向了武裝到牙齒的德軍隊列中。

  崔苛夫大將看到這一幕，已熱淚盈眶，心知阿廖沙已凶多吉少，可他仍然抱有幻想，不肯放下望遠鏡。

  隨後陸飛在煙霧中的戰鬥崔苛夫什麼也看不到。過了一會，一團火光亮了起來，煙霧被沖開了。陸飛閃現了出來，往回狂奔，快到戰壕時，全身抖了好幾下，跌進了戰壕。

  他身後的背景是一輛已四分五裂的坦克。

  崔苛夫不由放下瞭望遠鏡，老淚縱橫，止不住的抽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