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人間蒸發的泠月

  深夜寂靜，蕭瑟的風透過窗欞吹進，簾幔呼拉作響，冷寂與悲愴蔓延在整個屋子，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姬黎墨負手立在床邊，看著床上女子白得幾近透明的容顏，緊鎖的黛眉，多少次哭喊著從夢中醒來，又沉沉睡去。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愧疚的真想殺了自己。她渾身都是傷，可比起身上的傷，心傷更痛吧？他走過去，用手輕撫她容顏。

  「不，不要，求你，不要……」泠月忽然悽厲祈求，身子顫抖如同風中的落葉那般無助。

  姬黎墨猛地按住她不住亂動的身子，滿含痛楚的低聲喚她。「月兒，月兒。」

  泠月總是聽到了耳邊的輕喚，幾次在極不願意醒來的現實中與夢境中掙扎，淚流滿面。

  心裡那個陰霾的世界終抵不過眼前的光亮，還有耳邊溫軟的聲音。驟然從夢中醒來，微微睜開眼睛。

  姬黎墨忙掩去自己臉上的悲痛，忙扶她起身，歡喜的道：「月兒，你醒了。」

  泠月一觸到他，充滿恐懼的眸子立刻泛過絲寒冰樣的冷光，卻沒有說話。

  姬黎墨目光一閃，躲閃過她的目光。端過桌上藥碗，遞到她嘴邊，語氣溫柔而充滿關切的說：「把藥喝了，身上的傷會好的快些。」

  他說的不經意，卻無疑勾起了泠月昨日的痛苦記憶。泠月嘴角划過絲極盡諷刺的笑意。「是嗎？你用不著假惺惺的可憐我。」

  她把他的真情實意當成了可憐，姬黎墨重重一怔。隨即放下藥碗，軟聲道：「不是可憐，我心疼你。」

  「心疼，有我的心疼嗎？」泠月唇角帶笑，用力揣在自己的胸口處，湛滿淚水的眼底那抹沉痛令姬黎墨快要窒息。拿過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處，痛惜的目光認真而急切。「月兒你摸摸。」

  泠月的手迅速從他的手中抽離出來，閉眼，聲音沉重的道：「我不再是那個喜歡你的泠月，你走吧，你在我面前只會讓我想起昨天的恥辱之事。」

  姬黎墨心重重一揪，勉強扯出抹溫柔笑意。「你在我心裡永遠都是那個溫柔可人的月兒。」

  「是嗎，月兒在昨天已經死了。」泠月冷漠望向他俊顏，目光平靜的如同一灘死水。

  姬黎墨心頭劇震，記憶里那個纏著他的泠月真的不復當初了嗎？他昨日的猶豫是真的傷到了她，他想要彌補她，在今後的日子裡保護她，陪著她，給她無盡的溫暖和安全。神色變的嚴肅而認真。「月兒，我要娶你。」

  「你是在逗我開心吧，難道你也想來羞辱我。」泠月放聲苦笑一聲，目光犀利，似是要看穿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姬黎墨一把揪過她，眼睛專注的盯著她的，發自肺腑的說：「我是真心的，我本想回到西周再對你說，但是……」

  他沒有說下去，泠月神色陡然大變，掙脫開他的手，語氣冷漠至極。「你先出去吧，讓我想想。」

  她心中的理解是他在可憐她，是憐憫。她不需要憐憫，她需要他真正的愛。但對於姬黎墨卻是出自於真心，從在陰山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有種想要從此保護她的欲望。「月兒，我是真心的。」他墨黑眸底有懊悔，有令她動容的真誠。

  泠月在心裡提醒自己，他愛的人是白珂。還是忍不住問他：「黎墨，如果哪一日是白珂，你還會猶豫嗎？」

  姬黎墨微微一怔，竟不知如何回答。又是這樣的猶豫刺痛了她的內心，泠月抬手無情的下了逐客令。「我要休息，請你馬上離開。」

  「月兒。」姬黎墨大聲喚她。

  泠月閉目不再看他，姬黎墨自嘲一笑，輕聲道：「有什麼事隨時叫我，我就在外面。」

  有滴清亮的淚自眼角溢出，泠月在他轉身離開時，望著他落寞悲涼的背影多想喚住他，多想撲到他懷裡。驀地，昨日的羞辱畫面在腦海中重演。她粉拳緊緊揪著被子一角，陷入無盡的悲愴之中。

  一連數日，姬黎墨每日必來看她，泠月卻都以冷漠回應著他。唯一令人感到順心的是姬無憂找到了夜千洛，兩人如同神仙眷侶，過得幸福而甜蜜。這不禁讓人生出些許的嫉妒，更多的是羨慕。

  出來有些時日，姬黎墨擔心著西周國那邊，便決定帶著泠月一起回去。夜千洛不放心他照顧泠月，隨姬無憂和他們一同前往。等把他們安全送回西周，兩人準備遨遊天下，過二人世界。

  回西周國的路上，夜千洛絞盡腦汁的想笑話講給泠月聽。泠月時而笑笑，時而望向車外。兩人相處的算是融洽，似乎泠月只有面對夜千洛的時候，才會捨得綻放她的笑顏。即便是她的笑再勉強，也都算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這使得夜千洛更有信心讓泠月徹底忘記那段不堪往事。

  只是，姬黎墨但凡和夜千洛有一點接觸，都會深深的刺痛到泠月的心。她漸漸對夜千洛充滿了敵意，甚至是避而不見。無論姬黎墨如何想辦法彌補，她像只渾身長毛的刺蝟把身邊的人扎得不敢再靠近。

  他們也都能夠體諒，畢竟她受了那麼大的傷害。沒有人曾留意到她的異樣，在東越休整一晚，翌日起程的時候，才發現泠月留了一封信獨自離開了。

  信中說：黎墨你根本不愛我，何必因為可憐我而強求在一起。那樣，我們兩個人都不會幸福。記住，不要找我，我也不會讓你們找到，落款是泠月絕筆。

  姬黎墨拿著信，手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起來，心裡空落落的難受，突然好後悔自己沒能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東越之大，他要去哪裡尋她？和泠月一起丟失的，竟還有夜千洛的一把玄女劍。

  他們猜測，難道泠月帶走了她的玄女劍……

  「不好，難不成她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自殺？」夜千洛的大呼小叫，令姬黎墨面色遽然大變，心中焦燥，轉身向門外衝去。

  姬無憂以指頭在她的額頭戳了下。「你呀，不能說點好聽的。」

  夜千洛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吐了下舌頭，拉著姬無憂急急的向門外奔去。

  三人在城中找了整整一天，找到日暮西沉的時候，沒有半點泠月的消息。泠月就像是在人間蒸發了，誰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房間，又是去了什麼地方？城中未找到，他們將目標轉移到了城外。

  夜色幽暗，曉月朦朧，無數星辰閃爍著點點光亮，倒映在前方一池瀲灩的湖水中，像是一塊鑲嵌在綠野中的美玉，泛著璀璨的光華。據說東越離神界不遠，遠處山巒顛障，似有霧氣繚繞，果然是快到了神界嗎？

  在他們快行至那處山巒時，他們所站的一小塊地方突然自己向前面飛移了下。使人眼前一陣眩暈，再看時，前方居然現出了一座波光粼粼的水晶宮殿。

  「是幻覺嗎？」夜千洛揉了揉眼睛，不相信眼前出現的是真實的殿宇。

  姬無憂目光一亮，不可置信的道：「魔幻迷宮，是會迷魂陣的人所布。據說人進去後魂不受自己控制，辯不清白天黑夜。破不了迷陣，永遠會陷入迷宮內，活在自己想像的世界裡。」

  「是的，所以我們必須提高警惕，不被幻覺所迷惑。」姬黎墨也在一旁小聲提醒。

  夜千洛感覺好神奇，扯開嗓子大喊：「喂，你究竟是什麼人，縮頭烏龜，不敢出來見人嗎？」

  突然，他們所在的位置往下塌陷，嚇得夜千洛趕忙抱住了姬無憂。令人更匪夷所思的是他們明明沒動，卻像是在極速飛移，轉眼居然移到了水晶宮的玉階之下。

  三人不禁大駭，宮殿裡驀然響起個男子調皮的聲音：「幾位，本爺在這裡恭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