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閉嘴哪吒

  好似這麼短短的時間不見，他卻突然的成長了，終於由一個男孩成長為了一個成熟的男人。

  「這些日子，你還好麼？」趙君正輕輕地問道，說完這短短的一句話，他大力的咳嗽起來。一個臉色板得被塊白板一樣的中年人從他身後閃現，然後拿起長長的銀針，在他的脖子上扎了幾針，他的咳嗽終於停了。

  許曼貞咬著唇，看著他的舉動，不吭聲。

  「我……我最近有點虛弱……」趙君正非常抱歉地向許曼貞說道，還想要說什麼，許曼貞卻突然開口了。

  「我非常不好。」許曼貞非常坦然地說道。

  趙君正一愣，他身後的那個臉色嚴肅的中年人也驚愕地抬臉看向她，平靜無波的臉上驚訝地有了表情。

  「上次你什麼都不說，就走了，讓我很難過了很久。」許曼貞非常坦蕩地說道，「現在你好不容易回來了，可是卻又受了傷……還不肯告訴我傷在哪裡。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前段時間去哪裡了嗎？」

  趙君正低頭沉吟一陣，抬頭看著她，輕聲說道：「進來吧……你想問什麼，我都告訴你。」

  許曼貞舉步便向前走去。白心有些害怕那個面目板正的中年人，躲在許曼貞的身後，戰戰兢兢地跟著進去。可是沒有想到，那個中年人將長臂一伸，便將白心攔在了外面。

  白心又是害怕又是擔憂，正著急時，許曼貞的聲音傳了過來：「白心，沒有關係的，你留下。」

  白心無奈，只得留在外面，好在那個中年人也沒有走，而是一起陪她站著……他是一番好意，可是卻讓白心更害怕了。

  「坐下吧。」趙君正輕聲說道。房間裡，許曼貞驚訝地發現，許老頭並不在。奇怪，客人在此，他一個主人去哪裡了？

  「你有什麼問題，現在都可以問，我知無不言。」趙君正看著許曼貞，輕輕地說道。

  「當真？什麼問題都回答嗎？」許曼貞確認道。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趙君正輕聲但是堅定地說道。

  「那好……我問你，你喜歡我是不是？想娶我是不是？」許曼貞有如刀劈豆腐，唰地一下就問出來了，臉上完全沒有一般閨秀該有的嬌羞之情。

  趙君正張大了嘴看著她，一時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還以為……她會怨恨自己什麼也不說就離開，開口的第一個問題一定是問他去了哪裡，可是誰曾想……她竟然問這個？

  「怎麼了，不能回答嗎？」許曼貞幽幽地說道。不能回答，那當初就別應承得那麼肯定唄。

  趙君正擦了把汗，跟許曼貞在一起，可真是驚險刺激……你永遠不知道她下面要說什麼。他定了定神，回答道：「能夠回答……是的，兩個答案都是。」

  許曼貞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開始正式問起來：「那你上次去了哪裡？既然你喜歡我，那麼走之前跟我說一聲，這不是很應該的嗎？」

  趙君正又擦了把汗。是啊，確實應該跟她說一聲的……不對，怎麼就被她繞進去了？

  「皇上來了詔書，召我去北面領軍。」他苦笑著說道。

  「打仗？」許曼貞驚叫起來。來了這麼久，一直關在內宅里，她還真是忘記了，北面的邊境，很少有平靜的時候。唉，其實，還不如她當初的那個時空的這個時間段呢，至少百姓還過了幾年的平靜日子。

  「你沒有事吧？怎麼去打仗了？你明明是一個王爺，朝廷難道沒有武將了……」許曼貞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探起身子便想要扯開他的衣襟看看他到底受了什麼傷。

  「王爺本來就是武將。」丁卯又是突然間便出現了，站在一旁，悠悠地說道。

  「閉嘴，哪吒。」許曼貞低低叫道。

  「我不叫哪吒，我叫丁卯。」丁卯再次用她那尖尖的聲音說道。

  「閉嘴，哪吒。」許曼貞再次說。

  丁卯這次閉嘴了。王爺都管不住的女人，自己怎麼可能管得了？身形一晃，又消失了。

  「你怎麼叫喚她哪吒？」趙君正好奇地問道。

  許曼貞當然不能說出《十萬個冷笑話》裡面那個哪吒來。她瞪著趙君正，問道：「你怎麼一聲不吭，就去打仗？多麼危險……」

  「其實領兵到北面，一點危險也沒有，就是帶著兵，坐在堅城上，看著遼人與金人凌虐我朝百姓……」趙君正語調都變得低沉了，寂寥地說道。

  「怎麼會？不保護百姓的軍人，怎麼能夠當軍人？」許曼貞這下子可是吃驚不小。

  趙君正聽到她的話，臉上的失落之意就更深了。

  不過許曼貞馬上又醒悟了過來，指著他問道：「既然一點危險也沒有……你怎麼受傷的？」

  趙君正低沉地說道：「我實在是看不下去，帶著我的家丁下去與遼人幹了一架……」他已經盡力輕描淡寫了，可是那話里傳達出來的金戈鐵馬的味道，仍然讓許曼貞白了臉。

  「你怎麼……你帶多少兵，為什麼會要帶家丁去打仗？」趙君正的家丁是蠻厲害的，可是去打仗……許曼貞再不懂，也知道，戰場上，個人的勇武其實用處並不大。

  難怪她現在只看到丁卯在一旁出現呢，原來……只怕他的家丁也沒有剩下幾個了吧？而丁卯到底是個女的，反而躲過了這一劫。

  許曼貞想到這裡，黯然神傷。

  「皇上嚴令，將領不得帶兵出戰。」趙君正譏諷地說道。許曼貞頓時張大了嘴，再也合不攏去。還有這樣的皇帝？他將他的臣民當成了什麼了？難怪早死！她還嫌死晚了！

  「怎麼能這樣……」許曼貞氣憤地說道，「看著百姓受苦，當兵的只能看著，不能去打仗……這叫什麼事？」

  「所以我才會一怒之下，帶著家丁出戰。」趙君正已經非常疲累了，他閉上了眼睛靠在了椅背上，輕輕地說道，「只是，遼人太厲害了……」

  他的家丁幾乎全軍覆沒……到底是人還少了一些。那麼多好漢，就永遠地留在了那片戰場。他們用盡最後的力量，護著他出來了……

  可是偏偏，皇上還要懲罰自己的擅戰之罪……這也是他為什麼要偷偷地來的緣故。一路上，他的手下都不贊同在這樣的時候，還來許府一趟。因為安平侯府的次子也在這裡，而兩家的關係，並不是太和諧……

  幸好到了這裡才發現，蔣守逸自從那次離開，便再也沒有回來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裡，既然連學業也不顧了。

  想起他的家丁，他心中又是一痛，都是鐵骨錚錚的好漢啊！尤其是鄭萬喜，他想要為妻氏掙一個功名，戰場上，他殺敵最多，可是最後，他也因為力盡，被遼人所擄。為了不做階下囚，這條好漢子抱著俘虜他的那個豬尾辮遼人，迎上了向自己射去的箭……與那個遼人同歸於盡。

  想到那些在自己面前消失的鮮活面孔，趙君正的心便不安寧，也許是自己做錯了，不然他們不會死的……

  他沒有跟任何人說起，可是他知道，他需要安慰。看著許曼貞那張嬌艷的臉，聽著她充滿生機的話語，他便覺得心安寧了不少。慢慢的，他就這樣靠著椅子睡著了，輕輕地呼聲，傳了出來。

  他睡著了？許曼貞正說著話，聽到呼嚕聲，倒是一愣。

  「王爺竟然睡著了？」丁卯再次出現，她輕輕俯下身子觀察了一會兒，抬起臉對許曼貞說道，「王爺已經很久沒有睡覺了……他太累了。」所以坐著都睡著了。

  「將他搬到床上去吧。」丁卯說著，便要動手，許曼貞動制止了她。許老頭一輩子舒舒服服的，專心致志地享受著美色與生活，他在生活中的講究，已經到了讓人不忍直視的地步。就比如這把椅子，表面上看上去是一把普通的太師椅，其實另有機關。

  許曼貞走過來，讓丁卯扶好，自己輕輕在幾個關節處擰了幾下，然後讓丁卯配合著，慢慢將椅子放平……於是，一把太師椅便成了一把方便摺椅。躺在上面睡覺雖然仍然不如床上舒服，可是這樣子，卻不會打擾睡覺的人。

  他已經很久沒有睡著了，那肯定是有什麼心事。好不容易才睡著，如果吵醒了，弄不好又睡不著了，不如這樣做，讓他多休息一會。

  「二小姐……」丁卯遲疑了一會兒，問道，「你走嗎？」

  「不，我在這裡看著他。」許曼貞說道，走到許老頭的書架前，隨便找了本書便開始翻了起來。

  丁卯呆呆地站在原地，沒有像往常那樣動不動就消失，好一會兒才說道：「這次……府里的兄弟幾乎都折了……」

  「你們恨他嗎？」許曼貞突然問道。

  「恨？」丁卯一愣，沒有明白過來。

  「你們弟兄都折了，而他是領導者，所以……我問，你們恨他嗎？」許曼貞解釋道。

  「我們為什麼要恨王爺？」丁卯還是呆呆地，「二小姐，你是沒有到北面去看看，老百姓……太可憐了……明明領軍數萬，可是卻被嚴令守在城裡不許出去……那種感覺，真的太難受了。」

  所以他才會帶著家丁衝出城去？許曼貞憐惜地看向趙君正。這不是你的江山，這不是你的百姓……可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最可憐的是鄭大哥，他才新婚，無言姑娘就成了寡婦了……」丁卯搖頭嘆息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