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許淑貞的眼淚

  嫁到許府，當個管事的姨娘？這樣的好事，哪個女子不心動？當年的她當然心動了，於是便以良妾的身份，嫁了進來，果然，許府的家務，也交到了她手上。

  說到最後，四姨娘強調道：「老爺！夫人！小姐！當年南星姑娘的事情，奴婢是真的毫不知情啊！是趙氏她做事情都做完了之後，再找到的奴婢啊！若是知道她心腸如此狠毒，奴婢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她的條件！」

  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不論是趙氏還是四姨娘，她們都避開了紅香的事情。其實本來也是如此，就算是在許世勛的心中，真正惱怒的，說到底，他在意的，還是當年南星的事情。紅香？那只是一個添頭罷了。

  許世勛看著眼前兩人互咬，相互將所有的罪名全部都推到對方的身上，他心中有所醒悟。這事，既不會像四姨娘所說的那樣，她完全不知情，也不會如趙氏所說的那樣，完全不關她的事。

  應該說，兩人都是知情的，兩人都是有罪的。只是，也有個罪輕罪重的問題……

  「夫人，您看這……」許世勛為難起來，他還真搞不清楚到底要怎麼處理。說到底，這個趙氏到底是楊府的正室，如果她一口咬定當初的事情全是四姨娘所為，那自己還真拿她無奈何。

  可是要放了她……他又不甘心。就算南星的事情，她真的只有小過，可是這麼多年，她謀害的自己子嗣一定不少。更別說，她們兩個里外勾結，挖空許家……

  這樣的人，讓他怎麼放過？但這樣陰私的事情，他又不願意真的去鬧上公堂，讓許府成為德陽人茶餘飯後的笑料。這樣一來，他能夠用來對付趙氏的方法便很有限。

  「楊夫人，我想你一定知道，這麼多年，許府沒有一個侍妾有孕的事情。」江氏當然收到了許世勛求助的目光，她沒有理會她，轉臉對趙氏和藹地問道。

  趙氏聽了一喜，對啊，自己怎麼還忘了有這麼一出？只要自己將髒水全部潑到表妹的身上，那麼，她說的就算是真的，也不會有人信了。

  「知道的，夫人！」趙氏急急地答道，「表妹自己只生了一個女兒，又擔心別的侍妾若是一舉得男，反而搶了她的管家之權，所以……又因為她是姨娘身份，很多事情自己出面不太方便，所以這些事情裡面，有好些藥材是委託我去買的……這裡面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

  然後她細細地將這麼多年來，四姨娘購買了大量能導致人不孕的東西，讓音閣眾人使用。導致這麼多年下來，許世勛雖然辛勤開墾，可是卻沒有一個侍妾能夠得孕的事情……

  許世勛的臉色越發的精彩起來。他根本沒有想到，四姨娘竟然如此大膽。也許是她做得夠精妙，這麼多年，也不是沒有聰明一些的侍妾起疑心的，可是不管她們怎麼防，也總有防不到的地方……

  因為四姨娘根本不是在飲食里下藥，有可能是枕頭裡面，有可能是用的香料裡面，口脂裡面，被褥裡面，焚的香裡面……甚至是衣櫃……總之讓人防不勝防。

  「你胡說！這些東西，我根本不懂，都是你買了之後交給我，告訴我用法的！」四姨娘憤怒極了，嘶叫著，怒吼著。

  許曼貞沖拘束著四姨娘的那幾個婆子使了個眼色。那婆子心領神會，手上一松，四姨娘頓時便竄了出去，直奔向趙氏，尖利的爪子向著趙氏的臉就抓了來。大聲罵道：「你敢將所有的事情全部推給我！你敢讓我背黑鍋！門都沒有！今天我就打死你！」

  趙氏也拼命地掙扎著，兩個女人對打著，抱成一團，在地上滾來滾去。她們的貼身丫頭們，早就被控制了起來，屋間裡眾人，都默默地看著她們撕打著。一會兒功夫，兩人便衣裙凌亂，頭髮散亂，氣喘吁吁地了。

  「一個是當家主母，一個也是有體面的姨娘，怎麼做出當眾打架這樣的事情來？」江氏皺眉，不悅地說道，吩咐下人們將兩人分了開來，又說，「你們現在情緒如此不穩，先到小佛堂里修身養性，等兩家商量出個結果來，再說不遲。」

  說著，也不管兩人如何應對，就吩咐將她們都帶下去。

  四姨娘本來擔心會被賣出，只是關到小佛堂去，她還算是隱隱鬆了口氣。但是趙氏卻大驚，她沒有想到，江氏仍然不肯放過她。

  「放開我！放開我！姓江的，你不能將我怎麼樣，我是楊府明媒正娶的夫人！」趙氏急了，掙扎著，大聲喊叫著。

  「放心，我只是請你去休養休養。」江氏微微笑著說道，但落在了趙氏的眼裡，便成了魔鬼的微笑了，「放心，對你怎麼處理，我們許府不能擅自做主，一定會與楊老爺商量過後再做決定的。」

  跟楊文彬商量？那個軟蛋……趙氏頓時一陣絕望。她已經知道，自己只怕是難得出去了。別的她也不傷心，可是兒子還不知道醒來沒有，女兒還沒有許配人家呢……

  早知道，自己當年就不應該做這麼絕的……她絕望地想到。

  大概是為了防止兩人見面再次打架，四姨娘與趙氏兩個人被遠遠地隔了開來，沒有讓她們都在一起。本來修行也只是一個對外的藉口，不過如果長年累月的關下去，除了修行，還真的沒有什麼事情做了。

  「娘，女人這輩子，嫁個什麼樣的人真的很重要！」許曼貞看著趙氏那頹然的身影，非常有感觸地嘆息道。

  趙氏這樣的女人，要相貌有相貌，要嫁妝有嫁妝，要心機有心機，要手段有手段……如果放在後世，那會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可是看現在的她，就因為嫁了個不靠譜的老公，出了事了，連護住媳婦都沒有膽量……

  雖然因為楊文彬的無能，給自己減少了很多的難度，可是對於這樣一個沒有用處的男人，她卻是很鄙視的。反倒是許世勛，這次的事情中，讓許曼貞有些刮目相看。也許他不是一個很好的丈夫，不過，他一定是一個很好的男人，一個負責任的父親。

  「我們家曼貞真的長大了，」江氏心情也好了不少，她低頭看著窩在自己懷裡的女兒，輕輕笑道，「竟然知道想這些事情了……」

  「我不是……」許曼貞急了，娘完全理解錯了啊！她才不是要急著嫁人呢！「女兒只是看著趙氏與楊老爺，心裏面有些想法罷了……」這樣的男人，不是許曼貞瞧不起，有他還真的不如沒有！

  「夫人……」許世勛遲疑著走了過來，站在面前，看著江氏，默默不語。可是江氏卻偏偏低下頭與女兒說話，就是當成沒有看見他，這讓他頗有些尷尬，只得清了清嗓子，低低叫道。

  「什麼事？」江氏沒好氣地抬起了頭，不耐煩地問。

  「當年的事情……都怪我，沒有查清楚……」許世勛張了張嘴，費了很大的勁，才終於說道。說實話，當年的他怎麼可能會想到，害死南星的，會是隔壁府里的正室呢！

  說起來，兩家雖然住得夠近，可是並沒有什麼交情，更沒有什麼恩怨……誰能知道，一個人的貪心竟然如此之大，竟然會為了得到好處，而犯下這樣的事情呢？謀害一個表面看上去無她完全沒有關係的人？

  「行了，你的道歉，我接受了。」江氏冷冷地回答她，轉頭面對許曼貞，又是一臉親切的笑意，說道，「今天還要在娘那裡吃晚飯麼？」

  「好啊，我要吃茄汁魚……」許曼貞趕緊點菜，江氏自然滿口答應下來。

  許世勛在一旁弱弱地說道：「我也想……」

  沒有人理他。

  許曼貞摟著娘親，親親熱熱的出了門，一愣，卻看到許淑貞呆呆地站在門外，滿臉是淚，傻傻地站在那裡，似乎沒有看到她們出來了一樣。

  「淑貞？」江氏皺了皺眉頭，又想到她才知道她親娘去世的真相，這樣失態也是人所難免，口氣也就和氣起來，輕柔地問道。

  「你們……」許淑貞這才清醒過來，眼光複雜地看了眼眼前的眾人，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後掉頭就跑了。

  「她能夠想明白麼？」江氏看著她的背影，喃喃地問道。

  許曼貞也搖搖頭。說到底，當年的那樁事，南星固然是被害者，許淑貞也是。可是江氏、還有她許曼貞還有許達鴻，誰不是呢？就算是許世勛，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啊！

  受益者是四姨娘，她如願地嫁入了許府，還當了管家的姨娘；還有趙氏，她藉助四姨娘，吸著許府的血汗，將楊府發展了起來。

  大概許淑貞最傷心的事情，便是這麼多年下來，她為了對付自己，而與四姨娘聯手的事情吧？到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四姨娘才是她的殺母兇手……而她卻與殺害了她生母的人聯手了……

  只是，對許淑貞的個性有相當了解的許曼貞卻也懷疑，許淑貞知道了真相，就會真的收手麼？就會真的不再也自己為敵麼？這麼多年她針對自己，真的只是因為她生母之死的原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