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誰的孩子誰心疼

  趙氏心底突然似乎有什麼心弦被人狠狠地拔了一下，她大驚失色，撈起裙子就朝那邊狂奔。

  「夫人……」芸娘急急地跟上了她，不知道為什麼夫人會這個樣子。

  「你們……你們這些該殺千刀的……」趙氏喘著粗氣跑到了地方，卻是看到了她這輩子最恐怖的畫面……她最喜愛的兒子，躺在地上，滿地的血……

  「你們這些殺千刀的……」趙氏再念了一遍，突然眼睛朝上一翻，人便朝後倒了下去。芸娘將將趕到，接住了她，大聲叫喊起來，可是趙氏卻是真正的昏迷了過去，怎麼也叫不醒。

  「怎麼辦？」饒是芸娘一向膽大心細，看到眼前夫人與少爺都昏迷不醒，也嚇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怎麼回事？」這邊的騷動早就驚動了相鄰的許府，許曼貞聽了一陣，當機立斷，拉著江氏便過來了。可惜哥哥還在學裡，不然他來了可能會更好些。

  而許老頭就先算了，等事情有了一些眉目，才派人去叫他來也不遲。

  「江夫人！」芸娘不知道哭了多久，抬頭看到了江氏那張威嚴的臉，頓時感覺心中定了些。她擦著臉上的淚，說道，「剛才夫人聽到這邊有動靜，趕緊過來，就看到少爺這個樣子了，然後……夫人也暈過去了……」

  畢竟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啊！許曼貞冷冷地看了眼還躺在血里的楊家的小胖子，他身邊圍了好幾個小廝，可是他們一個個只知道急得直哭，卻沒有一個想得出辦法的。

  「還不趕緊將你們少爺抬起來！」許曼貞皺眉，喝道。這小胖子正在流血呢，要是任他這麼流下去，可是會失血過多而死掉的！

  死掉也就罷了，讓趙氏這個毒婦，也試試失去孩子是什麼滋味……可是關鍵，不能死在許家的地盤上啊！

  「出不去……」幾個小廝抽泣著說道，「大門鎖了，我們翻牆進來的……」

  「你們抬了人去叫，門子還能不開門？」許曼貞真是恨不得用批判將這幾個蠢貨一個一個地碾死。

  幾個小廝這才恍然大悟，是啊，要是少爺真是死在許府，許府也是逃不了責任的。所以，就算剛才那個門子不讓他們進門，可是他們要出去，他也不會攔的。

  想通了，他們趕緊擦了擦眼淚，就七手八腳地要將人抬起來。許曼貞看著他們那粗魯的動作，眉頭就皺得更深了，這個樣子要如何將人弄回去？半路上就得死了吧？

  她實在是看不下去，喝道：「慢著！去旁邊那個院子裡，將門板拆下來，再弄床被子來……」

  紅芪在一旁輕聲說道：「小姐……這附近的院子都沒有被褥的……」長年沒有人住的宅子，怎麼會安排這些東西？就算有，也早就化成泥了。

  「那最近的被褥在哪裡？」許曼貞皺眉問道。難道老天爺真的要這個小胖子今天死在許府？自己安排門子可是要故意刁難一下趙氏，並不是想惹禍上身啊！

  「有個地方有……」紅芪有些為難地說道，她抬起頭來，看向江氏。

  江氏的臉色有些不對勁，許曼貞仔細觀察著，發現她的眼睛裡有些憂鬱。這是為什麼？不就是一床被褥麼？

  「不用那個……」江氏聲音嘶啞地說道，「去小佛堂吧，小佛堂里有多餘的被褥……」

  「那裡那麼遠……」有個小廝不滿地叫了起來。

  許曼貞知道江氏這麼說是有原因的，可是現在情況緊急，不方便問。她臉一沉，冷冷說道：「你們還嫌耽誤的時間不夠長？」

  小廝嚇得打了個哆嗦，小佛堂他們這段時間也是老跑的，於是留下一個照顧少爺，兩個去拆門板，剩下的，便趕緊去小佛堂搬被褥。

  小廝們力氣雖然不足，不過速度還算是快，很快，就將東西都弄了來。許曼貞又指揮著他們將被褥在門板上放好，再將楊府的那個小胖子少爺放了上去，再抬著向大門而去。

  那麼剩下的便是趙氏了。許曼貞轉臉看向趙氏，她相信，只要能夠保證這個小胖子不死，那麼，趙氏的口供，一定沒有問題了。就算為了孩子不再出意外，她都會將事情全部吐露出來了。

  她伸出了大拇指，看了看上面那留了很有一段時間的、修得非常漂亮、保養得極有光澤的指甲，用力朝著趙氏的人中掐去……

  「快……快救他……」芸娘懷裡趙氏終於醒來了，還沒有睜開眼，她叫小聲零碎地叫了起來。到底不愧是當娘的，即使是昏迷中，還是記掛著兒子。

  「夫人，您醒來了？」芸娘喜極而泣。趙氏睜開了眼睛，呆了半天，才突然問道：「少爺呢？少爺現在怎麼樣了？」

  「剛才許府的小姐與夫人來了，將少爺救了，現在正要回府呢。」芸娘趕緊回答道。

  「我要去！」趙氏掙扎著，才將將甦醒的身體暴發出巨大的力量，芸娘根本摟她不住。她從芸娘的懷裡起來，掙扎著向大門走去。

  門子正在那裡悠閒自在著，忽然看到一群人抬了個血淋淋的人過來，頓時嚇得呆掉了。

  「還不快開門？」幾個小廝們抬著少爺，看著那將被褥浸開的鮮紅血跡，越發地害怕起來，只希望能夠早點將少爺抬回去……要是少爺死了，他們肯定都得賠命。

  若是少爺沒有死，眾人能夠逃脫一命也說不定。

  門子嚇呆了，趕緊一躍而起，將門打開了，目送著眾人離開。

  「你……你很好，我記住你了……」趙氏從門子身邊路過時，眼睛死死地盯著門子，陰陰地說道。

  然後，她在芸娘的攙扶下，向著前面追去。

  「夫人……小姐我……」門子被嚇到了，半天說不出話來，回頭卻看到自家夫人小姐正在他身邊站著，趕緊開口，可是卻又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你放心，我們都看到了，」許曼貞沖他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說道，「今天這事都是意外，不能怪你。」

  「是的，都是意外。」門子擦了擦滿頭的汗。有小姐這句話，他就不害怕了。趙氏他怕啥，她雖然是主母，可是卻是楊府的，不是許府的。再說了，一個主母淪落到到鄰居家修行，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了。

  「你安心看好你的門，你的功勞，我都是知道的。」江氏也沖他微微一笑，然後與許曼貞一起，慢慢地走了。

  立功？原來今天自己還立了功了？門子有些愣住了，不過他馬上又狂喜起來。楊府的少爺從牆上摔下來受了傷了與自己有什麼關係，又不是大少爺。再說那麼大個人，自己怎麼可能管得著？

  不過立了功嘛……也許自己能夠調回主宅呢，不用再在這個空宅子這裡苦守了，呵呵，真是太好了……

  趙氏人醒了過來，已經鎮靜多了，追上了兒子，一邊看著他垂淚，一邊悄悄將幾個小廝都記在了心裡，又一連串的命令下去，人才進府，楊府已經折騰開了，雞飛狗跳的。

  楊文彬正在與青螺坐在亭子裡賞花，突然聽說少爺受了傷，他也嚇了一跳，趕緊便向這邊狂奔。到了這邊，看到兒子一頭的血，昏迷不醒，他也急了，顧不得問趙氏怎麼突然回來了，只盤問幾個小廝，少爺怎麼會傷成這個樣子？

  幾個小廝害怕得不行，見老爺問起，趕緊將事情說了出來，只是為了避責，少不得將少爺的某些話誇大渲染幾分。

  「夫人，大夫來了！」芸娘一路狂奔著過來，後面是一個被她拽得眼睛都快翻白了的老郎中。

  老郎中見好不容易帶了地方，立即甩了芸娘的手，雙手扶膝，大聲地喘起來。

  「大夫，求您先看看我兒……」趙氏趕緊上前大聲哀求道。

  老郎中有些不滿，掃了她一眼，不過看到她一臉的焦急，又嘆了口氣，上前來，端詳起眼前這個昏迷的少年，又把了把脈。

  「大夫，我兒現在如何了？」一旁，楊文彬著急地問道。趙氏見他這樣著急，用力瞪了他一眼。雖然現在趙氏已經淪落到了別人家去修行了，不過多年餘威尚存，一下子，楊文彬被她嚇住了，不敢再開口。

  「先把血止住吧。」大夫搖了搖頭，說道，「貴公子頭部受了重創……以後會如何，不好說啊……」

  說著，他清了清傷口，又打開了自己的醫箱，取出了乾淨的繃帶出來，替傷者一圈一圈地包紮好。最後拿出針來在他脖子某些地方扎了扎，血慢慢地停了下來。

  趙氏眼巴巴地看著，見大夫快忙完了，她不由得開口說道：「大夫，剛才您說，頭部受了重創……」

  「楊夫人，」旁邊響起聲音，「楊夫人，請您暫且回去吧。」

  怎麼回事？趙氏驚愕一回頭，卻看到許世勛一臉的沉靜，站在門口，深沉地說道。

  「我兒子都這個樣子了！還沒有醒來！你還叫我去修行！」趙氏突然瘋狂地叫了起來，「姓許的，你還是不是人？」

  「那我的孩子呢？」許世勛完全不為所動。她的兒子受了傷，可是卻還沒有死。可是自己的孩子，還沒有來得及來到這個人世，就被一杯酒化成了膿血……難道他就不痛？

  還有這麼多年，府里的侍妾、姨娘就沒有一個再生育的，誰知道跟這個趙氏有沒有關係？所以今天，他是一點都不憐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