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不是巧合

  幾個管庫房的婆子媳婦被人押著上前來，江氏派了個又壯實又細緻的婆子拿著那個帳簿，翻了幾頁給她看，問道：「認識不認識？」

  那個婆子吞了吞口水，低聲說道：「老奴……認識，這個是庫房以前記錄藥材的帳簿。」

  後面趙氏，面沉如水。

  楊文彬奇怪地看了看許府的人，又看看趙氏，滿臉疑惑，一頭霧水。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家裡的帳簿，會在許府的人手中，而且似乎其中還有一個大官司。

  「很好，看這裡，五月初三，芸娘取紅花一兩……一兩的份量可不少啊，這個記錄，你還記得吧？」江氏翻到她想確認的那頁，冷然問道。

  「老奴知道，五月初三這天，芸娘來藥房來領的，還是老奴親手記下的。」那個婆子哆哆嗦嗦地回答道。

  楊文彬更疑惑了，左右看看，不知道誰能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還不是普通的草紅花，而是番紅花，對不對？」江氏冷冷地問道。

  婆子臉上沉默著，點了點頭。

  「還請楊老爺從貴府庫房裡取一些番紅花出來。」江氏正視楊文彬，靜靜說道。

  楊文彬有些遲疑，他看了看趙氏。卻見趙氏沉默地站在那裡，面無表情，一聲不吭，也沒有看他。他又看看青螺，青螺正好抬臉看他，臉上猶有被驚嚇過後的餘悸。

  他嘆了口氣，問趙氏道：「夫人……如果有什麼事，你還是早些承認吧。」

  「什麼事？能有什麼事？」趙氏果然如江氏與許曼貞事先所料，死到臨頭仍不認帳。

  楊文彬沒有辦法，又猶豫了一陣，終於點頭同意了。

  他招手叫來一個媳婦子去取番紅花，不過江氏也派一個看上去就很精明的媳婦子跟著。楊文彬看到江氏並不信任他，有些惱火，可是又確實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只好沉著臉，任由兩人向庫房走去。

  一會兒，兩人取來了紅花。江氏接過這個媳婦遞來的紅花，恭敬地對人群中的一個年輕人道：「段神醫，還請您來查看一下，這個紅花與方才那紅花，是否是一樣的？」

  那個年輕人就是段神醫？聽到的人都吃了一驚，原來他這麼年輕？那醫術可真是算得上是出神入化了。若不是他性格比較古怪，現在的名聲肯定不止於此。

  年輕人走上前來，再次有如方才在許府試藥一般，試了起來。片刻後，他點頭道：「許夫人……許老爺，這個紅花確實與在下方才所嘗試的紅花是一樣的，完全一樣。」

  「是你找來的人，當然隨你的意思說話了！」一直沉默著絕望著的趙氏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了起來，「這樣的結果，我不服！楊文彬，你是個死的嗎，你結髮妻子都快要讓人逼死了！你難道不會喘口氣？！」

  楊文彬突然慌亂了起來，他突然意識到，事情似乎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只是讓他能夠借著許府的這事，來衝擊一下趙氏在府里的權威……

  說起來，趙氏這麼多年，雖然霸道了一點，可是為他生兒育女，操持家務，送父母上山……還有費盡辦法重振家業……若不是有這個妻子，現在的楊府會是一個什麼樣子？楊文彬不敢想像。

  不行，不能讓許府再繼續下去了。楊文彬拿定了主意，便要上前找許世勛說說。不管許府是發生了什麼事，又有多麼重要的證據，反正趙氏是他的妻子，是楊府的正室。沒有那麼輕鬆，便讓他們來找麻煩的。

  「許老爺，在下不明白你們許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又跟我楊府有什麼糾葛，還扯到我家收藏的紅花上面來了。但是就如剛才這個大夫所說的，兩個紅花完全一樣，也不是什麼稀奇事。這個東西又不是我們楊府自己產的，也是買的而已。正好跟別人買的一樣，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您說是不是？」楊文彬上前一步，正色對許世勛說道。

  許世勛聽得一愣。雖然楊文彬這話有些強詞奪理，可是就憑這紅花產地、時間、年代完全一樣，就說一定是他家的……呃，勉強也可以算是證據略有不足。

  雖然按常理來說，紅花如此珍貴的香料卻是如果巧合，基本上已經可以確認了。因為本來番紅花的產量就極低，還是同一個地方、同齡的植株、同一年產的，又賣到一處……這得是多麼巧的巧合，才能有這樣巧！

  不是有句話說的麼，太陽底下沒有真正的巧合。

  但是楊文彬非要這樣揪著不放，不得不說，還真是沒有辦法說清。

  許世勛皺了皺眉，想了想，他對紅花又不了解，哪裡說得出什麼反駁的話來。許曼貞與江氏對望一眼，她們到是知道一點，可是要反駁剛才楊文彬的話，卻是有些力度不夠，畢竟她們了解得也有限。

  倒是意料之外，段平安走了上來，他雖然剃掉了那大把鬍子，顯得有些過分年輕，不過風度卻是很好。他非常禮貌地向楊文彬行了個禮，然後說道：「楊老爺肯定不知道，這個紅花與平常所用的紅花不太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楊文彬有些不高興地問道。

  「這個紅花，叫番紅花。看上去與普通的紅花長得差不多，藥性也很接近，可是確實是區別很大的兩個藥材。」段平安侃侃而談，態度不卑不亢，「番紅花的產地，僅有吐蕃之地，還有川地靠近吐蕃之處的極少數地方。再者，番紅花的產量極低，取的是每朵花中的三根花蕊……再曬**制而成。再加上貴府的番紅花也不是普通的，而是更加珍稀的百年番紅花，並且年份又都還差一點……」

  段平安談得越多，楊文彬的臉便越難看幾分，趙氏的身子也更加搖搖欲墜起來。

  在常人看來，草紅花與番紅花都分不開來，可是在段平安的眼裡，這每份藥材，都是各有各的特徵的。相同就是相同，不同就是不同，絕對不會搞錯。

  「那你們待如何？」趙氏已經知道，今天這事不能善了了。偏偏唯一她能夠指望的人，卻是一個軟骨頭，被人稍微一哄，就嚇到了。

  哼，就算是一批紅花又如何？難道他們許府還真的如此跋扈，要別別人家主母如何不成？再說了，就算這紅花證明是一批的，又能說明什麼？又能做什麼？

  「趙氏，我當年對你當真不薄。」江氏上前一步，緊緊地盯著趙氏的眼睛，眼底滿是憤恨。當年，她將趙氏當成了真正的朋友，可是沒有想到的是，趙氏卻是處心積慮地要謀害自己。若不是自己生了一個好女兒，那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還真不好說。

  指望男人良心發現，那難度真的是太大了。

  「你為何要如此對待我們許家？」其實江氏真正想問的是，為何要如此對待自己？不過，現在她們扯的卻是紅香與五姨娘的事，不能夠扯到十多年前去。一扯就糊塗了，一時半會兒也扯不清楚。

  「真的是你給我下的藥？」紅香聽到現在，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推開了攙扶著她的幾個媳婦子，踉蹌著走了上來。滿臉的恨意，直直盯向走錯，「趙氏，我與你無怨無仇，以前我給四姨娘當丫頭時，每次你來找四姨娘，我待你也算是盡心……你卻為何要給我下藥！你害得我好苦，你知道嗎？」

  趙氏冷冷地掃了紅香一眼，說道：「咱們兩個確實是沒有仇。」便不肯再多說什麼。

  四姨娘在後面看得著急，這事情別一步一步地扯到她的頭上了才好……要是將趙氏逼急了，她臨死拉個墊背的，還真是做得出來。她眼睛珠子轉了轉，上前說道：「紅香，這個……也不是還沒有太確定……」

  「四姨娘，我知道趙氏是你表姐，你們兩個姐妹情深。不過，事關咱們許府的子嗣之事，奉勸你還是別摻和的好。」江氏冷冷地說道。

  四姨娘一驚，趕緊退了下去，不敢再吭聲。

  趙氏冷冷一笑，說道：「子嗣？我卻是不知道。有人跟我討要了一兩番紅花，我不過就是給了，卻是怎麼跟子嗣連累上了……」

  「你……」四姨娘又驚又怒，沒有想到，趙氏真的想將事情往自己身上扯呢。

  她本來都已經退回去了，現在直接撲了過來，大聲叫道：「你胡說什麼呢！誰跟你討要番紅花了？那天事發的時候，我根本都不在府里！」

  「你們闔府來找我的麻煩，難道事發那天，我在你們許府？」趙氏幽幽地說道。

  四姨娘頓時語塞，她眼珠子轉了轉，趕緊回頭對許世勛說道：「老爺，這事怪到奴婢表姐頭上，確實是沒有什麼道理，那天奴婢不在府里，去為府中的各位祈福去了。而奴婢表姐那就更冤枉了，她人在楊府，怎麼可能……」

  「剛好在事發前幾天，她去過一次許府。」許曼貞突然發言道，「只是沒有進府罷了。不過若是想見什麼人，還是見到了的。」

  四姨娘的眼睛唰的一下便向許曼貞瞪去。許曼貞根本就不怕她，閒閒地看著她。趙氏到這個時候也終於明白了，沒有想到，派了青螺來的人竟然會是她以前從來沒有放在眼裡的許曼貞。

  一個還未出閣的小姐就如此厲害，若是以後她嫁了人……唉，有什麼了不起，一輩子也就跟自己一樣，費盡心機，可是卻比不過別人年紀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