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丈夫

  「將夫人請出來。」楊文彬對身邊一個媳婦子說道。媳婦子遲疑了一下，楊文彬怒罵道：「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情形，夫人躲在房間裡面，躲得過去嗎？」

  媳婦子還是有些遲疑。楊文彬在外人面前丟了面子，心中大怨，一腳便朝這個媳婦子踢了過去。這個媳婦子被踢得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爬起來後，臉都被磕破了。卻是再也不敢遲疑，老老實實地進了房間，去請趙氏出來。

  趙氏躲在房間裡盯著外面的江氏，心中惴惴。她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許府得到了消息，找上來了。可是……她馬上又安慰自己道，她有什麼證據怪到自己頭上？就那個帳簿？不就是那幾天用掉了一點紅花麼，難道她還不能自己用嗎？或者，趙氏眼睛一轉，自己完全可以不承認這份帳簿，反正管庫房的孫婆子已經死了，這完全就是死無對症……

  想到這裡，她的心緒安寧了一些。正在這個時候，那個一臉青腫的媳婦子一腐一拐地走了進來，嘶聲說道：「夫人……老爺請您出去，有什麼事好與許府的老爺夫人們當面商議。」

  這個楊文彬！趙氏心中怨恨到了極點。人家欺上門來了，他到好，軟骨頭，一點也靠不住，立馬就將妻子出賣……要知道，這事說到底，是為了這個楊府，不然自己吃飽了撐著，要替四姨娘來處理那些事情？

  這麼多年，他楊文彬吃自己的穿自己的，他父母當年過世，也是用的自己的嫁妝才得以體面的下葬……自己還為他生兒育女，這麼多年，出了事情了，他竟然一點擔當也沒有，直接就將自己賣掉了……

  是了，他有小的了，又年輕又漂亮……趙氏一時間，失魂落魄，對自己的整個人生都懷疑起來。不知道自己辛苦了半輩子，勞心費力的，怎麼會落到如此田地。

  「夫人……」媳婦子見趙氏面色不豫，只得小心翼翼地再次低聲喚了聲。

  趙氏瘋狂地大笑起來，直笑得眼淚也出來了。笑完了，拒絕了身邊丫環的服侍，自己親自動手，將自己的衣物振了振，又摸了摸頭髮，將幾個簪釵重新插正。這才說道：「好了，不要叫了，我出去便是。」

  說完，肅然走了出去，身影挺得很直。

  她的幾個貼身丫環站在後面，看著她的身影，也是心情複雜。趙氏脾氣不好，尤其是這幾年，越發地古怪起來。就算是對貼身的幾個丫頭們，也是動輒打罵。

  可是現在看著她這個悲慘的樣子，出了事了，府中竟然沒有一個人來出面維護她。又覺得她身為一個正室夫人，淪落到這一步，確實是可憐。

  不對啊，老爺可以不出面相幫，可是少爺小姐一定會出面的啊……可是現在少爺小姐呢？芸娘心中一動，匆匆跟身邊另幾個丫環們交代了幾句，讓她們儘量照顧好夫人，自己匆匆地從人群里溜走了。

  「不知道許老爺來我們楊府有何事？」趙氏走了出來，端莊地對許世勛問道，卻是看都不看楊文彬一眼。又轉過臉，對江氏說道，「**姐，你可是好久沒有來過我這裡了，妹妹正好前段時間得了些好茶，要不要一起品品？」

  許曼貞看著趙氏這般作為，心中也不由得感嘆，這個趙氏果然並非凡人。能夠將當時幾近頹敗的楊府打理到現在這樣興旺發達……雖然主要是吸的許府的血，不過也可以見識她的本事了。

  這樣的女子，嫁人了真的是可惜了。如果是後世，像她這樣有手段臉皮又足夠厚而且夠腹黑的女人，一定能夠當個了不起的女強人的。可惜了……在現在這個時代，卻只能在後宅里耍些手段，來對付一些女人。大好的江山，大好的天下，全是男人的，女人完全不能染指。

  「多謝，不必客氣了。」江氏冷冷地回答道。她當年將趙氏當成了她知心的好友，可是沒有想到，趙氏親近她，卻是想陷害她。如果不是趙氏的毒計，她又怎麼會被關到小佛堂這麼多年，自己的兩個孩子，連見一面也見不到？

  同樣地，她也隱隱地掃了許世勛一眼。

  「請趙夫人將你們楊府管藥材的管事請出來。」許世勛沒有理會趙氏的話，他肅然說道。一想到這麼多年，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孩子因為趙氏的原因而沒有機會出世，他簡直恨不得這個女人馬上去死。

  「不好意思，許老爺，我們楊府那個管藥材的管事，因為昨天犯了些事，竟然敢攀咬青姨娘……」她的眼睛第一次向楊文彬看去，卻看到了攙扶著楊文彬的青螺，頓時瞳孔一縮，話也停了下來。

  「不過不要緊，既然現在青姨娘在這裡，有什麼事，請許老爺就問青姨娘吧。」趙氏一時間心冷如灰。不知道為什麼下的那個毒藥竟然沒有毒死青螺，什麼也不顧了，懶洋洋地說道。

  青螺沒有死？青螺沒有死？她怎麼能不死？她怎麼會不死？她到底是誰派來的？是江氏？江氏那個缺心眼，什麼時候有這份心機了？

  「青姨娘？」江氏有些茫然地楊府的人裡面尋找了一圈。許曼貞暗叫不好，可是已經遲了，趙氏已經看出玄機來了，知道青螺不是江氏派來的了。她又看了看許世勛，許世勛的眼睛也是正一片片地掃著。趙氏的心便沉了下來，不是江氏，也不是許世勛，那麼，這個青螺到底是誰派來的？

  「哪位是青姨娘？」許曼貞見勢不妙，趕緊開口說道。這個趙氏可真不是個輕省的，都到了窮途末路了，竟然還在這裡耍心眼。

  青螺咬了咬唇，將楊文彬交給身後一個丫頭扶著，她自己輕移蓮步，緩緩上前。見所有人都將視線放到了她身上，青螺大大方方地抬起了臉，說道：「不知道許老爺想問賤妾什麼事情？不過不管是何事，也不應如此大張旗鼓，畢竟這裡是楊府……」

  「我問你說就是了。」江氏根本不管她後面說的那些廢話，倒是楊文彬聽了她的話後，覺得她果然是貼心，時刻還惦記著楊府的臉面。

  趙氏的眼睛卻是陰了陰。她留意到芸娘沒有來，趁大家注意力都放在青螺身上，她悄聲問身邊幾個丫環，有個丫頭便輕聲告訴她了。

  聽說芸娘去叫她兒子女兒來，趙氏鬆了口氣。

  料到會有人替她撐腰，趙氏的底氣便足了些。輕輕瞟了楊文彬一眼，心中感嘆，果然，女人的倚仗，不是丈夫，而是兒女。幸好自己有生孩子，不然，咬著牙，也只能同意他納妾了。

  「我問你，聽說昨天你們這裡庫房出了些事情，是也不是？」江氏很坦然地問起。

  青螺遲疑了一下，抬起頭偷偷瞥了眼趙氏。見她面無表情，咬了咬牙，點頭說道：「是。」

  「出了什麼事？」

  「昨日奴婢有些不舒服，便想要丫頭去庫房，找那個管事的孫婆子討點補藥。可是沒有想到，遭到拒絕。奴婢那個丫頭不服氣，結果趁這些管事的人不注意，衝進了庫房，將裡面折騰得天翻地覆……」青螺小聲說道。

  「那個丫頭呢？我有話問她。」江氏說道。

  「剛才……剛才喝了一碗補藥，本來那個補藥是為奴婢熬的，可是奴婢當時心情不好不想喝，就讓她喝了，可是……」青螺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來，就連站在後面的楊文彬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了。

  雖然他不知道許家人來找趙氏有什麼事，可是他敢打票，趙氏這個人，真的是什麼事情都敢做。

  趙氏這才知道為什麼青螺沒有死，原來是杏花替她死了。可是，當真是她不想喝？趙氏眯了眯眼睛，看來自己真是小看了青螺，竟然如此心機。

  「那丫頭既然已經死了？」江氏有些意外，重複了一聲，然後從身後的丫頭手裡拿過來一樣東西。趙氏眼睛陰了陰，竟然是帳簿？

  這東西果然是在江氏的手上！可是江氏並不認識青螺，那麼很有可能，青螺不是她安排的。那麼，還會有誰？她的眼睛在對面的人群里移動著，尋找著。

  「這個東西，你認識嗎？」江氏拿著帳簿，問道。

  青螺抬起臉，仔細地看了眼，搖頭說道：「不認識，奴婢沒有見過，不過若是府里的東西，管事的下人應該能夠認出來的。」

  江氏便看向許世勛，許世勛於是便請楊文彬叫幾個管庫房的下人出來。

  趙氏眼睛緊緊地盯著楊文彬，卻見他遲疑了一會兒，就輕輕地點了點頭。趙氏絕望起來，一個完全不維護她的丈夫……什麼都是假的，原來這麼多年她在宅里辛苦經營的這一切，不過是沙上建堡，虛幻泡影，水一衝，便消失得乾乾淨淨。

  芸娘什麼時候將她的兩個孩子帶來！趙氏有些焦急起來。

  「夫人……奴婢……奴婢去遲了，老爺已經將少爺小姐送出府去了。」芸娘匆匆地趕來，小心地擠到趙氏的身後，湊近來，輕輕地說道。

  趙氏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楊文彬，這麼做，是盼著她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