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奇人段平安

  「死了？死了就算了。」楊文彬悻悻地說道。說完之後，他便意識到，自己竟然被趙氏嚇住了，泄氣了，認輸了……

  這不是他能夠忍受的。一下子，他又原地滿血復活，大聲說道：「孫婆子死了，可是庫房裡里外外還有那麼多人，總不會一點也不清楚吧？叫幾個過來，為夫要好好審審，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趙氏的眼帘垂了垂，然後輕聲說道：「那就如老爺所願。」

  過了一會兒，幾個頭髮衣裳凌亂，臉上還儘是巴掌紅印的婆子媳婦被推搡了進來。她們跪在房間中間，一個個惶惶不安。剛才她們得到消息，孫婆子因為昨天的事情，被夫人杖斃了。一個個嚇得跟鵪鶉一樣，老老實實，只顧著發抖。

  「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誰來說一下？」楊文彬開口問道。

  他到底沒有插手過內宅這碼子事，再說趙氏管理家務這麼多年，府里的一寸草一寸木都是她賺回來的，楊文彬雖然身為老爺，可是在府里其實威望實在是可以忽略不計……他突然開始計較他身為老爺的威望這事，其實也是跟青螺有關係的。

  下面的幾個婆子媳婦，垂著頭不吭聲。有機靈一點的，便抬起頭來，悄悄打量一下趙氏的表情，然後立馬又低下了頭，仍然不吭聲。自家老爺說的話，就好像沒有人聽到一樣。

  楊文彬看著下面這些下人的表現，再想到這幾天青螺跟他說的話，「奴婢觀察府中眾人，只知有夫人，不知有老爺」，那個時候，他還有些將信將疑的，懷疑是青螺想挑撥。可是現在一看，可不是，這裡這些賤仆，有哪個把他這個老爺當成了一回事的？

  這裡可是他的楊府！不是趙府！

  「你們誰管事的，說一下。」一旁的趙氏輕輕開口說道。

  一個婆子戰戰兢兢地抬起了頭，掃了趙氏一眼，仍然半拉著眼皮，將當時的經過說了一遍。不外乎就是昨天青螺派她的丫頭杏花來跟大家糾纏，大家堅守夫人定下的規矩，沒有夫人的同意，不拿東西給她。可是沒有想到，杏花趁大家不注意，突然衝進了庫房，將裡面折騰得一團糟不說，青姨娘還趁大家收拾整理的時候，偷了很多貴重的物品。

  「是麼？」楊文彬冷冷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婆子。

  婆子偷眼看了趙氏一眼，小心地估量了一下夫人的態度，然後馬上就有了膽氣。抬起頭，大聲地說道：「老爺，婆子說的若有半個字是假的，您就一刀跺了好了！」

  「好！好得很！」楊文彬被她氣得笑了起來，拂袖而起，鄭重地放聲道，「就這個清單上的這些東西是吧？雖然是很貴重，可是咱們府里就一個姨娘，難道她還用不起？更別說，她還在替夫人你治臉，這些東西，就是為夫賞她的！夫人，你還是趕緊放人吧！」

  「啪！」後面，趙氏氣得一巴掌就將茶機拍碎了。

  「夫人……」她的貼身丫環趕緊上前來，小聲問道，「夫人，您的手不要緊……」

  「滾！都給我滾出去！」趙氏聲嘶力竭，歇斯底里地大聲叫道。

  屋裡的所有人都嚇得趕緊退了出去。

  過了一陣，房間裡才傳來了趙氏叫人的聲音，芸娘沒有辦法，在眾人同情的目光下，硬著頭皮又進去了。

  「青姨娘現在在哪裡？」趙氏已經恢復了平靜。如果不是她的臉上有幾絲奇異的潮紅，還真看不出來，她剛才暴怒過。

  芸娘趕緊回答：「夫人，老爺扶著青姨娘回去了。」

  「一會兒，老爺肯定會叫人到庫房裡找藥，這個你拿著，找機會灑到那藥里。」趙氏替給芸娘一個小小的黃色東西。芸娘小心翼翼地接過一看，卻是一個小小的黃紙包著的粉末，像是從寺里求出來的那樣。不過很舊了，也不知道有多長時間了的。

  「是。」雖然知道不是什麼好事，但是以她的身份，哪有拒絕的份？只能老實答應下來。

  趙氏似乎很無力地擺了擺手，讓芸娘出去。芸娘不敢再拖延，趕緊出去了。

  許府里，許曼貞自拿到那個帳簿後，就興奮得幾乎睡不著覺。可是現在夜還深，她只能努力壓抑著自己的心情，焦急地等待著天亮。

  天剛麻麻亮，許曼貞便連聲催促自己的幾個丫頭，匆匆收拾過後，帶著那帳簿，就急急地向靜心齋趕去。

  江氏翻看了那本帳簿，又仔細地聞了聞那小撮紅花的氣味，問道：「這個……有人證沒有？」

  「有的。」許曼貞興奮地點頭。幾乎一夜沒睡，她的兩隻眼睛都熬得通紅，偏偏精神非常的亢奮，一點瞌睡的意思都沒有。

  「就算是有這個，也還不能算什麼。」江氏到底多吃了幾年鹽，她冷靜地說道，「咱們還得找個可靠的郎中，由他做個鑑定，當時酒裡面的紅花，跟這個紅花是一模一樣的才行。」

  「段神醫！段平安！」這個時候，許曼貞想也不想，便說出了一個名字來。

  江氏倒是一愣，問道：「為什麼是他？」本來她是打算找鍾御醫的。鍾御醫醫術精良，德高望重，他若肯出面做證，肯定是沒有人會懷疑的。

  「女兒是這樣覺得的，」許曼貞解釋道，「鍾御醫是最好的人選，可是他是從宮裡混出來的，這麼多年，沒有出過什麼事，可見他是非常小心謹慎，不參與到是非裡面的那種人。這樣的人，若是咱們請他來做證，只怕他不會同意。」

  許曼貞沒有說的是，如果鍾御醫真的不肯，那麼以許府的權勢，是壓不到人家的。人家才不怕呢！

  江氏也點點頭，是啊，鍾御醫若肯做證，當然是最好，可是關鍵就是，他會不會同意呢？這個人似乎確實一向是避著是非走的。上次能夠指點那麼多，也算是他盡了心了。

  「你敢保證段神醫一定會答應？」江氏還是有些疑惑。

  段平安段神醫這個名字，她出來後也是聽說過。年紀不算很大，為了讓自己顯得權威，總是留著一把大鬍子，可是從他面容來看，只怕年紀真的不大。

  不過好在醫術非常的精湛，並且，最出名的便是他出的價格了。聽說他經常會為窮人免費治病，可是要是富貴人家，他恨不得坑死個人。

  「這個段神醫脾氣有些古怪，不過醫德還算好。」許曼貞說著，又想起了他開的那苦得死個人的藥來。他似乎對富人有些偏見，不過不要緊，只有這種不怕事的人，才可能答應淌這個渾水，做這個鑑定。實在不行，就拿錢砸……總會有個他願意的價格的。

  「那就趕緊去請人。」江氏說著，就要叫人，許曼貞又趕緊攔住她，「我的丫頭白心以前跟他認識，叫她一起去，也許有用。」

  江氏同意了，很快，白心與江氏安排的幾個家人匆匆坐著馬車出了府。江氏與許曼貞便焦急地盼著，等著。

  現在還沒有權威的結論，她們也不敢將這事傳開……特別是不能叫四姨娘知道。雖然許曼貞設計叫四姨娘與趙氏之間生了罅隙，可是若是趙氏情況危急，那自然也會影響到四姨娘。那樣的情況下，四姨娘肯定不會隔岸觀火，而是一定會出手的。

  按相對論的觀點來說，這個時間段內的時間肯定是走得慢一些，至少許曼貞是這樣覺得的。幾乎度過了比一年還要長的時間，白心帶著另外兩個家人，終於陪著段神醫來了。

  看到段神醫，許曼貞愣了一愣。雖然坊間都傳說段神醫年紀不大，可是看著他那麼一大把鬍子，想要想像他有多小，還是有難度的。

  可是沒有想到，剃掉了鬍子的段平安，竟然會這樣幼齒……他有三十歲沒有？這樣年輕的人，真的會是什麼神醫嗎？就連親身見識過段平安手段的許曼貞，看著他那張年輕的臉，也不由得遲疑起來。

  「許夫人，許二小姐。」段平安倒是還頗有風度地上前見了禮，江氏也有些呆住了，沒有想到女兒推薦了個小伙子過來，心中又驚又疑，見他行禮，只好慌忙還禮。

  「這個人行不行？」江氏偷偷問許曼貞。

  事到如今，再請鍾御醫也來不及了。更不說，鍾御醫十有八九是不會同意的。她只好硬著頭皮，堅持到底了：「娘放心好了，他的神醫之名，不是因為那把鬍子好看才得來的。」誰會知道他怎麼突然就將那大把鬍子剃掉了？

  真是個神人，行事完全不可預料。

  「確實，在下的神醫之名，是實打實來的，跟那把鬍子沒有什麼關係。」沒有想到，許曼貞的聲音雖然已經很小了，可是還是被段平安聽了個結實，他也不客氣，微笑著，便接口說道。倒是讓江氏與許曼貞鬧了個大紅臉。

  「你這個人，害慘我了！」許曼貞沖他的背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夫人，在下來之前，聽說有什麼毒藥要交給在下檢驗？」見兩個當主人的遲疑不定，段平安倒是灑脫得很，自己便開口索要了。

  江氏雖然還是有些不相信他，不過人都已經來了，就權把死馬當活馬醫好了，吩咐紅芪將那壇酒還有那小荷包的紅花拿了出來。

  「這裡酒裡面被人下了很多藥，其中有一味比較少見，是百年番紅花。請先生來，就是想請先生幫忙檢查一下，這酒里加的，跟這小撮的，是不是一樣的？」江氏恭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