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別樣心思

  「老爺，請自重。」青螺用了點力氣，沒有將手抽回，也顧不上矜持了，用了在大力氣，總算是將自己的手搶救了回來。

  「嘖嘖……」楊老爺眯逢著浮腫的眼睛，輕輕地笑了聲，又伸出手來，飛快地在青螺的臉上摸了一把，直將青螺氣得臉色通紅，他才哈哈大笑著，揚長而去。

  楊老爺一走，青螺便冷靜了下來。她陰陰地看了楊老爺的身影一眼，拉過一旁一個小廝，輕聲問道：「老爺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昨天晚上去哪裡了？」

  「還能去哪裡，香翠閣唄。」小廝鄙夷地看了青螺一眼，掙脫了她，走了。

  青螺站在原地沒有動，原來……坊間傳言實在不實。就這楊老爺這號人，為因為正妻對家中的貢獻大而不納妾的？說到底，其實還是因為趙氏的手段吧……

  剛才那個小廝的眼光，她可是全看到了眼睛裡，看她的樣子，就好像是看一個活不了幾天卻還不自知的人一般。

  可惜了，自己還真有手段，可以讓趙氏忌憚。不過呢，如果不是萬不得已，青螺也不想將自己栽進來。她再仔細想了想，又繼續在府里轉悠起來。

  連著好幾天，青螺只要有空，就會不動聲色地接近庫房這邊，跟幾個管倉庫的婆子媳婦們聊天。又告訴她們一些現在城裡流行的打扮，還動手做了幾樣簡單的面膏，給她們塗到臉上。效果果然是不錯，有個綽號「黑嫂子」的管事媳婦的臉沒有幾天都白了不少，頓時府裡面的大丫頭小媳婦一個個都對青螺相當的熱情。

  然而，儘管走到哪裡都很受人歡迎，但是她要查的東西，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青螺來了這麼長時間了，甚至連庫房都進不去。趙氏因為多年在府里一人獨斷，本身又有些手段，所以府中下人都畏她如虎，沒有人敢不拿她的話當回事。

  這麼長時間下來了，青螺也有些絕望了。知道如果還像現在這般無頭蒼蠅一般亂闖，只怕到最後趙氏的臉都好透了也沒有辦法打探出消息來。

  那麼，便只有一個辦法了……

  這天，青螺細細地給自己妝扮了起來。她專門為人做臉，雖然主要是保養，可是論化妝，也不比旁人差。二小姐甚至有次與她談得高興，還專門教了她幾招化妝的技巧，她偷偷地練習過。果然，按小姐教她的辦法化出來，人要好看很多不說，還一點都不顯出化妝的樣子來。

  她還記得，小姐當時告訴她，這個化妝的辦法，叫「裸妝」。她聽了還有些害羞，不過一思量，「裸妝」的意思，不就是指化出來很自然清新，看起來跟沒有化差不多麼？

  也不知道小姐是從哪裡學的還是自己想出來的，反正，小姐在她的心目中，就是一個天仙一般的人物。她幫了自己與家人擺脫了貧賤飢餓的命運，她還懂得那麼多神奇的東西……

  出得門來，沿路遇到的人看到青螺都熱情地招呼她，等青螺走遠，又在心底犯嘀咕：「怎麼回事，今天看著青螺，好像漂亮了很多？」可是明明看上去又不太像畫了妝的樣子啊？

  青螺人已經到了趙氏的房間，開始收拾起自己的小箱子。如非不必要，青螺都不抬臉。幾個丫頭也打了熱水，準備了乾淨的毛巾送過來。又服侍著趙氏解散了頭髮，躺到了小床上，閉著眼，開始由頭青螺為她在臉上撫弄。

  對於青螺，她還是蠻滿意的，特別是對自己的勇氣，她更加滿意。經過這段時間青螺為她保養，臉上的肌膚柔嫩了不少不說，疙瘩也好了很多。青螺甚至說過，等最後的療程結束後，她曬太陽、擦粉都是沒有問題的。

  想到隔壁許府的那個表妹到現在還整天窩在房間裡不敢出門，趙氏便覺得更高興了。又覺得自己真是有勇氣有魄力，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夠相比的。

  「夫人，您的臉又好了不少。現在看著，就跟小嬰兒的皮膚一樣，又柔又嫩，等最後完全好了，老爺一定會很喜歡的。」青螺在趙氏的耳邊輕輕說道。

  趙氏抿嘴笑了笑。對自己的臉，她是相當的滿意，連帶的，對青螺也客氣了很多。

  等半個時辰的保養做完，趙氏由丫頭扶著坐了起來，讓人給她重新梳理著髮髻，而青螺，則低著頭，在一旁收拾著她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

  「夫人，最近好些了沒有？」門外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是這個宅子的主人來了。青螺趕緊放下手中的東西，恭敬地向門口的來人行了個禮。

  出於對原配夫人的尊重，楊老爺每五六天的樣子，便會過來看望她一回。雖然只坐著喝杯茶就走，不過趙氏也是很高興的了。只要還有機會見面，她就不用擔心自己會受冷落。

  「老爺，您來了？」趙氏趕緊起身，也顧不得頭髮還沒有梳完，向他行禮，又溫柔地問道，「不知道老爺今天晚上可是有什麼安排……」

  楊老爺漫不在心地從趙氏的臉上掃過，卻根本沒有留意到，妻子的臉比幾天前又柔嫩了不少……結婚這麼多年的老夫老妻了，就算是她換了張臉，當丈夫的只怕也要好幾天後才可能發現。

  「有呢，一會兒就出去，有個昔年同窗來到德陽辦事，請我們幾個當年玩得好的一起去喝個酒……」楊老爺心不在焉地說道。

  喝酒？喝花酒才是！一喝就是一整晚！趙氏心底存著怨氣。可是現在她的臉還沒有大好，想留他都沒有底氣。又想起這事得怪青螺，不由得回過頭去，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正好青螺抬起了頭，被趙氏看了個正著。趙氏一時間滿心惴惴，青螺什麼時候這麼漂亮來著？

  楊老爺的眼睛無意識地在房間裡瞟了一遍。因為妻子善妒，府里但凡是個母的，就沒有長相端正的。就沖這樣的姿色，他又如何興得起「納妾」的念頭？而外面的青樓女子，他則寧願在外面置宅子養著，也不願意弄回家來……沒幾天就會死掉，實在是有些可怕。

  可是，他的視線突然凝滯了起來，定住了，那個……那個丫頭不是趙氏請來專門為她做臉的師傅嗎，叫青螺還是什麼來著。上次自己只是摸了她小手一把，她就又氣又恨的樣子，讓自己實在是提不起胃口，可是今天是怎麼回事？

  看上去比上次更漂亮了幾分不說，她那雙翦水雙瞳，盈盈地朝自己這麼一望，竟然含著萬千風情。讓久經歲月的楊老爺竟然有點腳軟，走不動路了。

  不過，這個小丫頭也真是會作怪，才瞟了自己一眼，便又含羞帶怯地低下頭去。讓老爺好著急，可是就是不再抬起。

  「恭送老爺！」趙氏聲音含霜，目光冰冷，高聲說道。房間裡面的幾個丫頭也沒有半個傻的，看今天青螺這個行為，還有什麼不知道的？趕緊七手八腳地上前，簇擁著楊老爺離開。

  楊老爺還有些不想，可是一看趙氏那雙含煞的雙眼，便識趣地離開了。反正他若是去青樓，或者在外面養個，趙氏都不會計較，唯一計較的便是他納妾。其實這個也還是蠻容易配合的，所以這麼多年，楊府沒有第二個女主人。

  但是呢，這個叫青螺的小娘子今天真是撩撥到了他的心尖尖上了，讓他一時間，真動了納妾的念頭。可是看現在這個情景，這個小娘子……只怕能夠活下來的機會很小。

  唉！難得府里有一朵嬌俏皮的小花啊！楊老爺搖頭嘆息著，慢慢地走了出去。

  「青螺，今天你這是想做什麼！」等老爺一走，趙氏便再也顧不上維持她那一貫的溫和假面了，凶板板地喝道。真是沒有想到啊，這個青螺，她說怎麼會好好的突然便不在花想容幹了，原來是盯上了老爺！想來，當初她做壞自己的臉，後來又做壞許府二小姐的臉，都是有預謀的吧，就是為了今天，想對老爺那麼淫蕩地一笑！

  說起自家老爺，趙氏也是憤恨，真是沒有用，看到女人對他笑就腳軟，就走不動路。這麼多年，如果不是她夠小心注意，膽子夠大，楊府還不知道得塞進來多少姨娘侍妾。

  外面的那些她就忍了，可是沒有想到，這個沒有眼界的，竟然連她請來幫著做臉的師傅也給看上了。趙氏恨得眼角都裂開了，恨恨地看著青螺，直想撲上去狠狠地咬下來塊肉才甘心。

  「稟夫人，青螺看夫人與老爺琴瑟和諧，萬分羨慕……」青螺嘰嘰歪歪地開始說起來了酸話，趙氏的牙齒咬得更深了。這什麼意思，她全聽明白了，不就是看出了他們夫妻兩個其實根本沒有坊間傳言的那麼好的感情，所以又仗著自己有所倚仗，所以就打起了歪主意？

  自己真的是大意了。早若料到青螺有這樣的心思，就算自己辛苦一點，也不能進楊府大門的。可是事已至此，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如果現在處分了青螺，那自己的臉便跟表妹一樣，再也沒有辦法好了。

  就算是打殺她氣焰……那也是不成的。誰知道青螺會不會在藥膏里摻別的東西，故意把自己的臉弄壞？到時候，就算是殺了她，也抵不了啊……

  也許，只能暫時順她的意了……趙氏牙齒咬得噶蹦直響，兩眼死死地盯著青螺，青螺卻似乎完全沒有知覺，只是低垂著頭，靜靜地看著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