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百年紅花

  「喝過了……」五姨娘的嘴唇都嚇白了，她哆嗦著回答說道，「喝了一小口……小口不會有事吧？」

  一旁的紅香突然就反應過來了，她嚇得大叫起來，拼命地爬了過來，抱著許曼貞的腿，嚎叫著哭叫著：「二小姐，奴婢……奴婢什麼也不知道啊！奴婢……奴婢也喝了的啊！」她喝得可是比五姨娘多多了！

  「這酒，沒有孕的人喝了不會有事的。」許曼貞看著眼前狀若瘋狂的紅香，內心厭惡萬分，今天這事，紅香肯定是有問題的，不過表面上還是淡淡的，問道，「這酒你從哪裡得來的？」

  「酒……對了，這酒……」紅香茫然若失，她只知道喃喃地重複地許曼貞的話，根本沒有回答。

  「一片亂糟糟的，這是怎麼回事？」清姿園門口，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許曼貞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許世勛來了。

  許曼貞慢慢轉過身，輕輕向許世勛福了福，說道：「爹爹您來了。」卻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許世勛沉著臉，慢慢地走了進來，一雙眼睛有如探照燈，將在場的人都掃了一遍。當看到趙君正也在時，他不禁遲疑了下。

  在他身後不遠，江氏也拼命地趕了來。只是她是小腳，走路頗為不易，所以儘管拼盡全力向清姿園趕了過來，可是仍然落在了許世勛的後面。

  許曼貞倒是托許老頭的福，從來沒有裹過腳，因為會給她裹腳的親娘被關起來了，而四姨娘才巴不得她一雙大腳嫁不出去呢。雖然江氏出來後也經常後悔嘆息，可是許曼貞倒是覺得挺好的。

  「娘，您也來了。」許曼貞趕緊揚聲叫道。

  江氏看到許曼貞好好地站在她的面前，神色自若，不由得也鬆了口氣。剛才曼貞派了她最貼身的丫頭去叫她，說是讓她趕緊去清姿園，可真是將她嚇壞了。

  還好還好，女兒沒事就好。

  江氏身後，許達鴻也來了。許淑貞的身影也若隱若現。幾個姨娘也在後頭。五姨娘的事情，現在是整個許府裡面壓倒一切的大事，也不怪他們都緊張，聞風而動。

  許曼貞到是沒有什麼意見，人來得越多越好，這樣，等會兒不管出什麼事，證人也能夠多一些。

  「娘，您慢點。」許曼貞上前來，攙扶著江氏，走進了清姿園，然後正色對許世勛說道：「爹爹，五姨娘剛才誤會食了不好的東西，可能會有些反應，還請您趕緊將鍾御醫請了來。」鍾御醫可不好請，何況現在時間也晚了，這樣難啃的竹子還是交給許老頭去啃吧。

  「什麼不好的東西？」許世勛聞言，心中不由得一緊。他的眼睛，便不由得掃向了跪在地上哭泣的紅香，還有軟在丫頭懷裡的南容，還有她們身邊那個小桌子上面的食物。

  「是這壺酒。」許曼貞指著上面的那個小小的酒壺說道，「您來的時候，女兒正在問紅香，酒是從哪裡來的，可是她還沒有說。」

  「酒？」許世勛拿過酒來聞了聞，不由得也變色了，狠狠地問，「這酒里到底放了什麼？」

  「老爺，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哇！」紅香趕緊緊緊抱住許世勛的腿，大聲哭喊著冤枉，「奴婢喝得比五姨娘還要多啊！奴婢是真的不知道……」

  她說話的聲音慢慢地低了下去，突然尖利地叫了一聲，猛地躬起了身子，抱著肚子，滾到地上，顫抖起來。

  「你是怎麼回事？」許曼貞一看，心道不好，趕緊上前，扳過紅香，大聲問道。

  紅香全身劇烈地顫抖著，抖顫著，呻吟著，說道：「奴婢……老爺，奴婢肚子好痛……」許曼貞一低頭，卻見紅香的下衣襟，慢慢地被染紅了。

  她……她也有了！許曼貞這下子是真的呆住了。這個四姨娘，好毒辣的手段！酒是紅香提供的，可是偏偏紅香自己也懷上了，那麼，這一下子便將紅香的嫌犯去掉了。而四姨娘卻是早早躲得遠遠的了……

  剩下的人裡面，有這個動機的，便只剩下娘親了。許曼貞渾身發冷，如果不是自己發現得早，還可能有扳回來的機會，不然，真是被她害得死死的了。

  「你……你這是怎麼回事！」許世勛看到紅香那染紅的衣襟，也不由得急了。人年紀一大，就會越發地重視子嗣，何況他的子嗣並不算多。除開一定會嫁出去的女兒，他兒子統共也只有兩個罷了。現在眼見著一個未來的兒子就要沒有了，他不著急才怪呢！

  「快去請御醫！」許曼貞猛地回身，一把揪住了許世勛的衣襟，惡狠狠地說道。

  許世勛渾身一抖，趕緊大聲叫著下人去請御醫。趙君正自看到紅香身上那抹越來越重的紅色後，人就退開了，不過這個時候，他卻拿出了自己的名刺，交給了那個去請御醫的小廝。

  許達鴻正將將趕過來，聽前面的下人的議論聲，只好尷尬地停下腳步。他一個紅花少年，實在是不好意思去湊這個熱鬧。

  江氏看到紅香那染紅的衣襟，也嚇得臉色蒼白起來，她這才明白，為什么女兒會這樣急急地將自己叫來，原來是因為會有這事……

  她的眼睛又瞟向了一旁軟軟的五姨娘，還好還好，五姨娘還沒有什麼事。

  五姨娘看到紅香那樣子，嚇得更厲害了，緊緊閉上眼睛，人縮在花珀的懷裡，哆嗦著，不敢睜開眼。紅香有了？什麼時候的事情？她自己知道嗎？

  如果知道，那麼她便是被人害的……如果她不知道，那她今天，是想針對自己來的嗎？

  許淑貞卻是走到一旁，深深地看了紅香一眼，便退了下去，嘴角卻帶上了陰沉的笑容。這次江氏可是跑不掉了吧！話說四姨娘還真有一招呢，自己躲得遠遠的，卻將這個黑鍋扔給了江氏——不背都不行了！

  幾個姨娘也上前看過，神色各異。除了大姨娘緊緊閉著眼睛在一旁念經祈福，二姨娘與三姨娘都是暗暗喜悅的樣子。而音閣裡面的那一群姑娘，則表情更加複雜地樣子。

  許曼貞冷冷地看著眾人的反應，現在暫且不理會她們，等這事一了，個個都要付出代價的。

  「這是怎麼回事？」許世勛看著痛得直打滾的紅香，讓幾個下人將她抬回了屋去，現在這個狀況，自然是不能再審問她了，可是她也只是一個受害者罷了，便轉過臉，陰沉沉地問江氏。

  看到果然是江氏頂缸，眾人的表情不一而足。

  江氏倒是已經鎮定了。不鎮定不行，她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了，這事，許世勛肯定會怪到她身上。

  「爹爹，剛才趙王爺聞了下這個酒，說裡面有麝香、有紅花、沒藥，還有雄黃。」許曼貞卻上前一步，向許世勛說道，特意點出了，趙王爺還在這裡呢。

  果然，許世勛聽到趙王爺的名字，態度不得不收斂了些。總不能叫外人地笑話，再加上王爺又是府里的貴客，他更要顧及他的態度。

  「許老爺，的確如此。」趙君正適時地表明了他的態度。

  這樣一來，就算只看趙君正的面子，許世勛也沒有辦法再向江氏施壓了。他摸了一下鬍子，又看了看南容一眼，說道：「趕緊進去躺著，等御醫來！」

  五姨娘的丫頭趕緊半抱半扶，將五姨娘弄進屋裡了。

  許世勛一臉苦笑看向趙君正，說道：「實在是不好意思，家裡出了這樣的事，讓王爺您看笑話了……」

  「出事不要緊，就怕出了事，還不知道是誰下的手。」趙君正意有所指地說道，許世勛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王爺這是打定了主意要管許府的家務事啊！

  「王爺放心，在下一定會嚴查的。」許世勛說道，這個時候，鍾御醫也急急地趕了過來，他的那個隨身的小藥箱，也被許府那個小廝背著的。

  府里一陣忙亂，許世勛趕緊將鍾御醫請了進去，先看過了五姨娘，確認沒有什麼大事，又開了個方子，以防有失後，才去看紅香姑娘。

  在一片慌亂中，江氏緊緊地握住了許曼貞的手，輕輕地說：「曼貞，這次你可是救了娘的命了……是誰做的，你知道嗎？」

  許曼貞左右看看，以同樣的小聲說道：「除了那個不在的人……還能有誰呢？」

  江氏也了悟地點點頭。這個四姨娘亡她之心不死，這次，她一定要好好打起精神來了，仔細查看，四姨娘能夠有什麼漏洞。

  一會兒，鍾御醫從紅香姑娘的房間裡出來，許世勛跟在後面，臉色卻不是太好看。有丫頭悄悄告訴許曼貞，紅香姑娘的性命雖然能夠救下來，可是她卻是元氣大傷，再也不可能生育了。

  許曼貞嘆息一聲，這個紅香，不知不覺間便被人利用了還不說，還被害到這麼慘。四姨娘的手，可是比自己要毒辣得多啊，到底不愧是在後宅里混出來的。

  「鍾御醫，請您幫忙查查這壺酒。」許曼貞看著鍾御醫出來了，趕緊奉著那壺酒上前，恭敬地說道。

  鍾御醫斜了許世勛一眼，許世勛趕緊接過了酒，恭敬地奉上，鍾御醫這才接過，擰開小塞，聞了聞，便說道：「此酒被人下過藥了，正好就是貴府那位侍妾所中之毒。」

  果然是。許曼貞心中略微有些激動，她果然沒有猜錯。可是，有什麼辦法能夠證明，這個酒中的毒是四姨娘下的？

  「這其中有味藥有些古怪。」鍾御醫又聞一下，皺著眉頭說道，「裡面的紅花不是普通的紅花，而是百年份的紅花，藥效極足。紅花是常見藥材，又有染色之用，所以用量極大，平常很少會見到生長這麼多年的。整個德陽的藥店，有這樣紅花的，也只有兩三家……」

  今天的事讓我深深地認識到，深入到骨髓的寂寞，才是最大的絕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