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撐腰

  「你這個大姐，怎麼這麼心急喲！」衛婆子陪著笑容，急急說道，「婆子既然來了，當然是要進去見夫人的。」真是失策，沒有想過被別人搶了個頭。衛婆子心底有些不舒坦。

  「真沒有想到，娘管了幾個月的家，還不如你小小一個計。」江氏看著身邊的女兒，感嘆地說道，「娘的好曼貞，真的是長大了。」她恍惚間，耳邊又響起了曼貞在大門口高亢的怒罵聲，一聲聲地叫著開門，而自己卻偏偏只能躲在大門後面，貪婪地聽著她的聲音，卻沒有辦法見她一面。

  轉眼間，那個只知道仗著身份大吵大鬧打人罵人的小女孩，也成長成了了一個有心機、會用心機的姑娘了。這樣，等她嫁了人，自己就不用擔心了。

  許曼貞微微一笑，這算什麼？她輕聲說道：「娘，有時候對待懷有異心的手下，光是懷柔是沒有用處的，還要用一些雷霆手段——所謂雷霆手段，菩薩心腸嘛。」

  「瞧你這孩子，怎麼能這麼編排菩薩，真是罪過罪過。」江氏聽她口無遮攔，趕緊道了聲罪過，又合起十指來連連禱告。

  「娘，你準備將這些管事怎麼處理？」趁著現在房間裡還沒有人來，許曼貞輕聲問道。

  江氏一愣，怎麼處理？還能怎麼處理，她們只要好好地辦事，自己難道還能將她們怎麼辦嗎？「自然是接著用了。」江氏有些迷糊地說道。

  許曼貞正要說些什麼，卻見到一個婆子一臉恭敬地正往裡走，她便閉上了嘴。如果她們真的是真心實意的話，接著用也未嘗不可。可是怕的就是她們只是一些投機分子，看誰風頭勁，便倒向誰，那就麻煩了。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還早，許曼貞便不再言語，而是仔細地觀察著下面的這個婆子。

  衛婆子戰戰兢兢地走了過來，她從來沒有感覺到過，原來夫人的注視，也能讓她有這麼大的壓力。

  「你是叫衛婆子是吧，管理的是亭台？」江氏掃了一眼，便認出了來人，溫和地問道。

  「是，夫人當真是好記性。」衛婆子趕緊拍起了馬屁。

  其實江氏管理家務已經有幾個月了，宅子裡的管事，她早都認了個全，只是以前，這些人看似恭敬，卻其實沒有幾個將她放在心裡。她當時也心裡有數，只是在時機不成熟的時候，自然只能苦忍。

  現在她只這一招，便讓下面這些人駭住了，江氏心底也不由得有了一絲得意。四姨娘你費了多少心機，才攏住這些人，可是現在呢，我只是用了女兒小小一個招術，就將她們的心全部奪回來了。

  「那就講講你的差事吧。」江氏不動聲色地說道。在以前，她想了解家裡的具體情況，可是總有一種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那種無力感。趁著這個好機會，她便要來好好地深入了。

  衛婆子連連磕頭，說道：「是，主要夫人不嫌棄婆子哆嗦。」她果然是有備而來，細細地將她的差事的一些細節，撿了些重要點的，仔細地講了起來。

  江氏非常認真地聽著，不時地還要開口問上幾句。到底是主母，從小受到的教養都不一樣，所以問的問題都能抓到要害，衛婆子淌了一頭冷汗的同時，也不由得暗暗慶幸，自己準備得足夠，不然今天可就要出醜了。

  「你的差事做得還是很到位的。」江氏聽完了，細想了一番，然後誇獎衛婆子道，「你在平常可曾遇到過什麼麻煩，也可以一起說出來聽聽。」

  衛婆子一下子便來了精神。今天她來這一趟，圖的是什麼？就是這個了。她眼饞府里幾處小樹林的出息很久了。可是小樹林一向是交由府中花匠來管的——他們才幾個人，哪裡管得過來？那麼多的好東西，這個婆子采一點，那個媳婦摘一些，都這樣白白糟蹋了！

  「夫人，平常府中亭台其實用起來的機會並不多，而且，要用亭台的話，也要旁邊的花木景致好才成。每次府里若是要用亭台，光婆子這裡使勁也不中，還得花匠們來幫忙。可是他們人手少，尤其是幾片花圃，占了他們大量的功夫與精力，所以小樹林這邊，他們一般不太想搭理。」衛婆子小心翼翼地說道。

  「有什麼你就直接說。」江氏皺著眉頭說道。衛婆子繞這麼大一堆閒話做什麼？

  衛婆子深深吸了口氣，然後說道：「奴婢是在想，如果想要奴婢將亭台管得更好，那麼，最好能夠將小樹林也一起交給奴婢……」她兩隻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江氏。

  許曼貞聽著卟哧一笑：「你這個婆子好狡猾啊，明明就是想要小樹林，偏偏還說上一大堆有的沒有的。」

  衛婆子見自己意圖被二小姐識破，也不惱，只是站在一旁，呵呵傻笑。

  江氏皺眉問道：「小樹林以前是誰管的？」

  「以前沒有專門的人打理，只有花匠們若得空，就會去收拾一下，不然那些樹長得太亂。」衛婆子小心地說道。這話的意思就是，那小樹林幾乎就跟沒有人管是差不多的。

  許曼貞好整以暇地問道：「那小樹林裡有什麼好，讓你這麼上心？」

  衛婆子本來張口就打算將她本來預計好的正氣凜然的話說出來的，可是口才開，看著上面那一雙明亮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衛婆子便有些猶豫起來，最後還是說了真話：「回夫人，回二小姐，那裡面的好東西可是不少呢！每次雨後，都會長很多蘑菇什麼的就不說了，因為多年疏於管理，裡面很多野果都長得非常的不錯，每年秋天就算是賣野果，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還有，可以種些草藥……」衛婆子似乎瞄上小樹林的時間已經相當不短了，說起來如數家珍。

  這個衛婆子到是有點意思。不過許曼貞也是疑惑不已，蘑菇什麼的就不說了，那小樹林裡面的野果還能成規模……府里的小樹林，疏於管理到底到了什麼程度啊？這也太誇張了吧？

  再一想到許府的面積，許曼貞又覺得可以理解。上千畝的面積，若是放在後世，這麼大一片，能夠住下多少人？可是許府才多少人？所以，很多空閒之處，沒有人踏足，也沒有什麼稀奇的。

  而下人都是看著主人下菜的。這些地方當主人的從來不去，那他們自然也不會下苦功——做事，就要做給領導看。後世是如此，這個時代自然也是一樣的。

  「好，府里的幾處小樹林就都交給你管了。」許曼貞向江氏點點頭，江氏便開口說道，「不過你要好好設計一番，有幾處小樹林還是經常有人要去的，你便主要是美化，另外幾處呢，你可以任意處置，可是那些樹，不可破壞，還有，不能做得太過分。」

  「還有，每年要上交你從中獲利的三分之一到府里。」許曼貞見娘講了一大堆，偏偏這點沒有半點提及，趕緊補充道。

  衛婆子頓時大喜，連連磕頭，出去了。

  「曼貞，為何還要跟她收錢？」江氏等衛婆子走了，有些疑惑地問道。那些小樹林亂成那個樣子，衛婆子去管理，不是好事麼，怎麼反倒向她要錢？

  「娘，她吃咱們的，用咱們的，還利用咱們的資產來賺錢，要她分一點出來，不是很正常的嗎？」許曼貞也很奇怪江氏剛才竟然絕口不提這個。

  江氏還是有些不理解。不過看剛才衛婆子的表情，似乎是大喜，並沒有什麼牴觸，便又放下心來，應該不是什麼壞事才對。

  江氏心中湧起一種又惶惑又甜蜜的感覺。女兒將可能會壞事的許淑貞弄走，自己卻又轉身回來，難道真的是因為她所說的那個什麼麼？她當然不會真的去相信。

  她是來給自己撐腰的。她預料到今天會有人要向她投誠，又擔心自己會處理不好，特地回來的。

  花想容是什麼地方，江氏自然也是知道的。曼貞因為自己的事情，而耽誤了去那裡，若要下次再去，就又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大宅院裡面的女人，想出一趟門，可是不容易得很。

  「好了曼貞，下面的事情，娘親已經清楚了，你若是還想去花想容，你就趕緊去吧。」江氏欣慰地說道。

  許曼貞偷偷笑。她是花想容的東家之一，那裡所有的夥計，所用的方法都是她教出來的白珠教授的，她想什麼時候去還不容易？不用像別人那樣怕坐冷板凳的。她隨時去隨時都能有人接待的啦！不過下次去呢，最好是叫上趙君正一起。

  「好了，娘親你要是嫌棄我煩，那女兒就回去睡覺了。」許曼貞說著打了個呵欠。今天這事這麼重要，她和江氏整天都沒有歇著，外面看著她們好像很輕鬆，卻只有她們自己知道，有多麼緊張。好在現在塵埃已落，不怕許淑貞與四姨娘再玩出花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