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衝突

  女人、女人、很多女人，很多的漂亮女人，很多的又年輕又漂亮的女人，這一向是他所自傲的，可是呢，現在想來，卻是那般的可笑。這麼多的女人，有一個真正了解他的嗎？

  對，她們個個都非常清楚，自己喜歡喝粥，喜歡畫畫，喜歡看書，喜歡品茶……可是，自己為什麼會喜歡這些呢？有一個人曾經仔細地下過這樣的功夫，卻深入地了解過嗎？

  就在剛剛，靜心齋里，他與江氏還有一雙兒女吃的那頓飯，卻是這麼多年來難得舒心的一頓飯。原來只是最簡單的飯菜，就可以做得這麼味美，就可以讓人感覺非常的愜意。

  原來，自己不一定非要煲粥，也不一定非要品茶的。所有的那些，只是因為，在自己喝粥或者品茶的過程中，能夠得到近乎於幸福的感覺。

  可是，那種感覺再怎麼近似，終究不是真正的幸福。

  剛才與妻兒一同喝的一頓普普通通的晚飯，卻是真正的幸福，讓他久久不能忘懷。

  可是這頓飯他是硬著頭皮吃完的。許世勛也非常的清楚，江氏其實對他在那裡吃飯的態度一般般，既不贊成，也不反對，而許曼貞，卻是強力反對的。只有許達鴻，自己的好兒子，態度比較曖昧，好似有些期盼自己去一樣。

  有人支持就好。許世勛暗暗地盤算著。

  不提許世勛的滿腹惆悵，這個夜晚，對整個許府的人而言，都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深夜，許世勛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而四姨娘也是很晚了仍然沒有入睡，坐在燈下，直恨得暗暗咬牙。

  「姨娘，剛才吳姿姑娘過來找您，可是為了何事？」小玉見四姨娘在吳姿走後便是這個樣子，不由得有些擔心，體貼地問道。

  四姨娘咬著牙，恨恨地說道：「還不是紅香那個妮子，她竟然跟吳姿說起，說府里眾多姑娘不能得孕，都是因為我給她們下了藥的緣故！」

  「呀！」小玉似乎受了很大的驚嚇般，驚叫出聲來，「這也太目無尊上了！就算她現在得老爺寵愛，可是畢竟是從您手下出去的，這才幾天，怎麼就能做這樣的事情！」

  「是啊，如果不是吳姿不信，跑來問我，我還真就被她害慘了。」四姨娘咬著牙，狀若瘋狂，「什麼下藥，小玉，你貼身服侍過我多年，若是我真有做過這樣的事情，你還能不知道嗎？」

  「是啊是啊。」小玉趕緊應道，其實心下並不以為然。四姨娘的心腹頗多，更別說她還有從娘家帶來的一些陪嫁，可以支使的人很不少，這樣的事情，要瞞著自己，實在是太容易不過了。

  「明天你替我去探望一下紅香，」四姨娘恢復了常態，態度非常冰冷地說道，「說起來也是咱們的不對，紅香服侍老爺這麼長時間了，咱們也沒有去看過……不過我的情況，紅香也是知道的，一定不會介意，就你代表我一下好了。」

  「是。」小玉恭敬地回答道。

  「還有要告訴她，有些事情，是上天註定的，得到了是上天的恩賜，得不到，也是註定的命運。讓她別想太多傷了精神，反而不利於得孕。」四姨娘冷冷地說道。

  小玉悄悄抬眼看了下四姨娘的表情，頓時嚇得趕緊低下了頭去。她很清楚，凡是四姨娘露出這樣神情的時候，對方，便是不再給對方留下任何活路了。

  音閣里這麼多年抬進去多少美貌的少女，可是卻從來沒有住滿過——為什麼？總是會有人得意忘形，卻招惹她們根本招惹不起的人。許府姨娘管家並不是規矩，而是當年老爺在無奈之下的選擇。可是總有些人，以為得了恩寵，便可以取代四姨娘，成為許府的管理者。

  而等待她們的命運，自然也就被註定了。

  而後宅一個小小的院落里，就更熱鬧了。院落的外面，被幾個丫頭死死地守住，不讓任何人靠近，而屋裡面，幾乎許府所有的管事全部都聚在裡面，一個個臉色潮紅，興奮，以及忐忑。

  「會成麼？能成麼？」有些膽子較小的悄悄問道。

  「放心，這事落不到你們的頭上。」胡婆子大赤赤地大包大攬，「你們只要在後面配合就行了……咱們這次一定要給江氏一個好看，不然，以後被她零打碎敲的，咱們便再也沒有能力來反抗了，只能任由她魚肉。」

  滿屋子的人當中，有擔憂的，有懷疑的，也有自信滿滿，完全不將江氏當回事的。眾人熱鬧到很晚，直到有人提醒，說怕耽誤明天的差事，才陸續地散了。

  「急什麼急，明天完事了，正好回去睡大頭覺！」也有人嗤笑道，「還真以為需要多好的精神啊！」

  夜已經很深，這個院落終於安靜了下來，燈火也熄滅了，人聲也低微了，蟲兒們的叫聲重新占據了主導，就好像剛才那場喧囂，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第二天一大早，江氏起床開始打理家務。起先她還沒有什麼感覺，管事的婆子、媳婦、丫頭們一個個陸續到來，只是比往常略晚了一點，江氏並沒有太在意。

  直到有一個婆子齜牙咧嘴地走過來，向江氏請假，說是昨晚上受了風寒，頭痛得厲害，想要請假休息一下。

  江氏有點遲疑。這府里的管事，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如果她請假了，那她的事情，今天就沒有人管了。可是再一看那個婆子，也確實是很難受的樣子，想了想，還是答應了。

  可是不得了，這一下子，便如同捅了馬蜂窩一般，一會兒便進來一個管事要請假，再過一會兒，又來一個。來請假的人越多，江氏的臉便越是浮沉。這簡直……簡直……簡直太過分了！哪有這樣生病的，全部都病到一起了，當她是個傻的嗎？明明是給她下馬威！

  「夫人，這些媳婦婆子們太大膽了，竟然敢逼宮！」紅芪站在江氏身後，與江氏感同身受，她憤怒地說道，「她們憑什麼以為夫人不敢動她們？」

  「當然是憑她們人多，這麼多人一起請假，府里的事務，非得癱瘓不可。」綠萱嘆了口氣，雖然也還有些人沒有請假，可是那些管事都是府里不起眼的小管事，再說人數也太少，沒有什麼作用。

  「讓夫人別答應她們！一個也別答應！」紅芪憤怒地說道。

  綠萱搖搖頭：「可是人家病成了那個樣子，怎麼能不給假？」雖然綠萱敢保證，十個裡面得有十二個全部都是假裝，可是人家裝得還真像，一點不落把柄。

  「那可怎麼辦？」紅芪急壞了。

  綠萱咬咬唇，說道：「我去找二小姐……二小姐一定會有辦法。」說著，她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出了門，便狂奔起來，只奔一葉園。

  一葉園裡面，許曼貞才剛剛起頭，斜趴在椅子上，散著一頭烏黑的秀髮，任由著白珠慢慢地拾掇著。她很注意保養頭髮的，只要不出門，她的頭髮都是披散著的，這樣，對頭髮比較好。現在頭髮已經長及腰間，可是一點分裂的也沒有。

  「二小姐！二小姐！」綠萱一路狂叫著跑了進來。

  許曼貞驚起身，訝然問道：「這麼大清早的，什麼事？」

  綠萱趕緊將現在靜心齋裡面的事情，簡略地描述了一遍，然後，眼巴巴地望著許曼貞。

  許曼貞皺起了眉頭，這可是件難事。這府里的事情有多麼繁雜，她也是有數。雖然正兒八經地主子只有幾個，再加上五個姨娘這樣的半主子，可是當家從來就沒有簡單的。就是小家小戶的，也有「開門七件事」的說法，更何況許府這麼大地一幫子，早不止七件事了，七十件都是往少說了。

  「帶我去看看。」許曼貞皺著眉毛，對綠萱說道。

  「小姐，你的頭髮！」白珠在後面急得直叫。許曼貞這才想起，自己的頭髮還沒有梳理完呢。可是，要等白珠將髮髻弄完，那得等到什麼時間？現在可是救急如救火！

  「這根帶子借用一下。」許曼貞看到白珠纏在手腕上的一根彩帶，頓時眼睛一亮，一下子扯了過來，然後將頭髮握成一個馬尾，用那根帶子纏繞了起來，很快，便編成了一個利落的馬尾辮。

  「這是什麼髮型……」白珠已經傻眼了，呆掉了，站在原地不會動彈了。

  「趕緊走！」許曼貞對綠萱道。綠萱一個激靈，趕緊帶著許曼貞走。

  許曼貞走到了靜心齋外面，果然發現這裡的氣氛有些古怪，院子裡，無數的下人都肅手站著，大聲都不敢出的樣子。而最前面還有幾個「管事」，傲然站在那裡，一臉的桀驁不馴。

  「娘，今天你這裡怎麼這麼熱鬧？」許曼貞擠出了絲笑容來，微笑著，走進了靜心齋。

  江氏已經被這些管事氣得面色鐵青，說不出話來了。看到女兒進來，努力想擠出一絲笑容來，卻只是擠出絲苦笑。

  「娘，你這是怎麼了？」許曼貞奇怪地問道。

  江氏指指眼前的幾個管事，恨聲說道：「你……問問她們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