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謠言

  「是得讓四姨娘知道一點尊卑。」江氏沉聲說道，在許曼貞的大力勸說下，終於拿定了主意，站起來，在房間裡踱了幾步，然後迅速對靜翠說道，「靜翠，你拿著我的這個玉佩，去城裡找到一家『祥和南北貨』，將東西給那裡的掌柜看過後再回來。」

  靜翠連聲應下，小心翼翼地捧著那隻精緻無雙的金玉鳳頭簪出去了。

  「娘，祥和南北貨就是舅舅家開的嗎？」許曼貞好奇地問道。不然，江氏不會專門讓靜翠去找這家的掌柜。

  「祥和南北貨是江家最重要的一樁生意，也是當年江家先祖發家的生意。」江氏懷念地說道，「祥和南北貨與別家南北貨最大的不同是，地方極大不說，東西特別的紮實，全德陽的老百姓都愛到祥和來買東西。尤其是過年，娘小的時候，德陽城裡還有說法，『年貨不去祥和，年味都不足秤』。就是說，祥和從來不缺斤短兩。」

  這話也是夠俚俗的了，許曼貞不由得輕笑出聲，同時，也對那個幾乎從來未見過面的舅舅更加好奇起來。只是可惜了，江家與許家巨大的地位區別，讓他們雖然是至親，卻不能像平常人家那樣輕鬆走動。

  想到這裡，許曼貞又開口問道：「娘，當年你怎麼嫁給許……爹爹的？」

  江氏知道許曼貞差點又稱呼許世勛為「許老頭」了，不由得嗔怪地白了許曼貞一眼。許曼貞只好摸了摸鼻子，傻笑。就許老頭這樣的做法，讓她這個便宜女兒對他產生尊敬，進而心悅臣服地喚他一聲「爹爹」，那真的很不容易啊。

  「當年的事情……過去這麼多多年了，還說它幹嘛呢？」江氏卻並沒有意思再進一步多說的樣子，她扯開話題道，「曼貞，現在府里客居的兩位男子，娘知道，不論是蔣公子還是趙王爺，他們都算得上是非常不錯的好男兒，人中龍鳳。可是你要腦子清醒一些，雖然世上流行嫁女高嫁，娶媳低娶，可是事實上，真正為替女兒考慮的人家，反倒是嫁女低嫁。」

  這樣的事情，許曼貞有什麼不清楚的！她畢竟是從後世來的，從電視電影裡看到的各種各樣的愛情故事，實在是太多了。灰姑娘嫁給王子，以後過上了幸福的生活，那是因為她本身家境也是非常的不錯。沒有漂亮的衣物與鞋子，王子也不會愛上她。

  「娘，其實低嫁也不一定就能得了好。」許曼貞非常冷靜地對江氏說道。低嫁低嫁，後世「鳳凰男」都快成了一個社會問題了，可見，低嫁並非就一定好，並且，在這個女性地位如此之低的時代，低嫁的含金量就更少了。

  江氏沉吟一會，頹然道：「是啊……女子在這個世上，實在是太難。」

  她伸出手來撫摸著許曼貞的長髮，嘆息著說道：「我們家曼貞今年也十二三了，應該開始找人家了。」聽得許曼貞頓時一頭的黑線。

  她趕緊說道：「娘，哥哥今年都十五歲了，你可得好好幫他挑挑才行呢。」

  「你哥還不用急。」江氏直笑，「我們家曼貞竟然也知道害羞了。」見女兒不解，她便慢慢地向許曼貞解釋道，「你哥哥還要參加科考的，憑你哥哥的文才，想要考上進士，應該不算太難。現在他雖然出身不錯，可是沒有功名，始終只能算是白身。等他考上了，那到時候，別說是德陽的姑娘，就是京城的好姑娘，也都任由得他挑了。」

  「娘，你看看你，剛才說起我的時候還憂心忡忡的，現在一說起哥哥，那惡婆婆的模樣就擺出來了。」許曼貞笑話江氏道。

  「有麼有麼？」江氏急急地去照鏡子，「娘難道真的擺出了惡婆婆的樣子？不可能吧？」

  「騙你的。」許曼貞嘻嘻哈哈地笑著說道。

  江氏便作勢要打她的樣子，許曼貞自是不肯依，母女兩個笑嘻嘻地鬧成一團。

  時間在歡樂的氣氛中過得很快。好像才過了一小會兒，靜翠已經回來了，稟報說，玉佩已經被那個掌柜的帶走，他當時還說，一定趕緊將東西送到老爺那裡。

  「很好，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江氏微微頜道說道。

  靜翠恭恭敬敬地向著江氏與許曼貞行了禮，才慢慢地退了出去。現在想來，她都覺得僥倖萬分，當初小姐問她願不願意到靜心齋來服侍夫人，她當時的回答，是她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的事情。

  夫人非常的大度，從來沒有將她當成外人過，甚至因為她人比紅芪要機靈一些，有時候一些比較隱密的事情，會交給她去做而不是交給紅芪。加之夫人現在在府里又正得勢，她自己現在在府里簡直得意極了，連帶著她的一家人在府里，都是橫著走的了。

  正要退出去，她突然記起一事，趕緊行禮下蹲，恭敬地說道：「夫人，路上奴婢聽到了一個說法，跟夫人有關，不知道應不應該稟報夫人？」

  「有什麼事情，你就說吧。」江氏微微點頭說道。

  「是。」靜翠深吸了口氣，才說道，「剛才奴婢出去時，聽到府里有些小丫頭議論說，五姨娘有孕，又極得老爺的寵愛，只怕等她順利誕下男丁，這個許府……又得換個人當家了。」

  其實這話才不是她今天才聽人說起的，而是前些日子，三小姐過來找她的時候說的。三小姐最近跟五姨娘走得比較近，想拉她當眼線，凡是夫人有什麼事，都叫她趕緊通報消息。還說只要她立下功勞，以後就算夫人倒霉了，自己還是會大度地再次接受她，並且她的等級保持不變。

  靜翠當時也有些意動，可是她畢竟是下不決心，只好跟三小姐說要點時間考慮考慮。就在剛才，靜翠終於拿定了主意——夫人不只是單單有兒有女，她還有一個相當有錢的娘家。現在的夫人畢竟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夫人了，能夠那麼輕易被老爺貶到小佛堂去，現在她的兒女都大了，他們肯定會極力護住夫人。

  就算夫人真的中了圈套上了惡當，失去了管家之職，可是，有江家在背後，應該也不會落魄到哪裡去的。反觀三小姐，只是一個小小的庶女罷了，跟著她，既沒有前途，也沒有錢途。

  她拿定了主意，馬上就將許淑貞跟她說的話幾乎便和盤托出了，只是省略了許淑貞當時許諾的那些話來。

  「這話，府里已經傳開了？」許曼貞臉上含笑，眼睛裡卻是冷冰冰的，一點溫度也沒有。這話說得極為誅心！就算現在及時將這個謠言掐死，可是如果到時候五姨娘的生產過程中出現一點點意外，就會有人將這事翻出來，並且，以此為證據，證明事情是娘親做的。

  就算許老頭曾經答應過這個孩子給許世銘立嗣，可是也沒有什麼用處……自然是可以反悔的。

  真是快啊！她們都已經開始動手了！許曼貞的臉色陰沉似水，一旁的江氏，臉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應該還沒有幾個人知道。」靜翠看著兩個主人那異常難看的臉色，提著氣，輕輕地出去了。她賭對了，這件事情，對她們果然是很看重的。

  「娘，怎麼辦？」看著靜翠走了，許曼貞回頭問江氏道，「要不要吩咐一下，不讓府裡面的人胡亂傳這些沒有影子的事情？」

  俗話說，三人成虎。這話若是傳得多了，那個自然而然地，雖然不關江氏一點事，可是到時候江氏也是說不清楚了。

  靜翠說這事還沒有幾個人知道，肯定是真的。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知道的，可是許曼貞敢說，一定不是剛才她說的那樣，才聽人說起的。應該是有人特意告訴她的。

  不管是什麼情況，現在靜翠的選擇便說明，她值得信賴！

  那麼，只要動作夠快，便能夠將謠言掐死於無形！

  「娘就紅芪去打聽打聽。」江氏想得卻更多些。靜翠一邊說是聽人說的，一邊又這樣確鑿地保證還沒有幾個人知道，這很明顯，她絕對不是聽人說閒聊時說起的……府里到底有沒有這個流言，只怕都不好說。如果自己真的茂茂然地宣布不讓下人們胡亂傳謠言，那反而會壞事。

  紅芪得了命令，特意避開了靜翠，悄悄兒地便出去了。

  清姿園裡，花珀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肚子漸大的五姨娘，有些不解地問道：「姨娘，那天您同三小姐說那些話，奴婢想了幾天也沒有想明白。」

  「哪裡沒有想明白？說吧。」五姨娘的心情非常好的樣子，笑著說道。

  「就是……您當時那話的意思，似乎是有些擔心夫人會害您？」花珀掃了五眼五姨娘的肚子，又皺眉問道，「那夫人這些天送來的藥材，您怎麼還是樣樣都吃呢……要不要跟老爺說，這些藥材讓老爺從外面另買吧？」

  她真的很擔心呢。老爺有多重視五姨娘這個肚子，花珀全部都看在了眼裡，當年夫人因為嫉恨南星姑娘而下毒手的事情，到現在，三小姐一說起來，就是眼淚花花的，可是姨娘既然知道，可是卻是完全不當一回事呢？

  如果這肚子真的出了什麼事，可是要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