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小玉

  過完年，出了二月，四姨娘總算是費盡心機將白珠的父母都接了回來。如果現在還是她在掌管家務，這其實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可是偏偏，現在她只是協管之職，而管家的已經成為了當年那個在小佛堂茹了多年素的正室主母，於是，本來只是小事一樁，卻是讓她費了多少腦汁，才終於辦成。

  「你父母已經回來了，你應該認認真真地給四姨娘做臉了。」許曼貞輕輕說道，看著下面一臉不服氣的白珠，問，「你還有什麼想法，就說說吧。」

  白珠非常氣憤地說道：「當年奴婢母親是在替她背黑鍋，她將奴婢家人都弄回來，也是應該的，奴婢真的不願意替她做臉。」

  小姐教的這套做臉的方法，效果有多麼好，白珠是清清楚楚的，她教出的那些學生們，有時候也會在她出府的時候一起聚聚，給她講講因此在花想容或者各府里發生的悲歡離合。

  多少人家的後宅格局因為主母到花想容做過臉後發生了改變！想到這裡，白珠便非常的鬱悶，這要是讓四姨娘也做了臉，那時候再勾回了老爺的心……府里將會是什麼情況，還真不好說呢！

  許曼貞看著白珠那張倔強的小臉，不由得笑了，這個小丫頭有點意思，還真是全心全意替自己考慮了。她想了一下，說道：「可是當時這事你是答應了的，四姨娘把事情做好了，你再反悔，這可不好，以後別人都會怕了你的。」

  「奴婢才不怕！」白珠非常傲然地說道。自己一個小丫頭，被人怕不是好事麼？

  「這樣還是不好。」許曼貞沒有想到自己的事到是引得小丫頭跟著學了，她說道，「你的事與我當時的事情不覺有些不同。這樣，給四姨娘做臉還是要做的，畢竟她還有協管家務之職，做不成什麼事，可是要整幾個下人，還是很容易的。」

  「可是奴婢真的不想……」白珠只要一記起當時全家一起離開時母親的眼淚，她就非常的憤怒，也就更加的委屈。

  「有什麼疑惑，你可以多與江桂商量商量。」許曼貞說道，又仿佛不經意地說，「聽說你三月就要滿十二歲了？年紀也足夠了，娘親多次問我，屋子裡面人沒有配齊，正好可以給你提一下，你可願意？」

  「願意！奴婢太願意了！」白珠高興極了。她雖然因為二小姐，免了去鄉下的莊子，不過也始終只是個粗使丫頭，雖然她並沒有怨言，可是如果能夠當上大丫頭，她還是更高興的。

  那樣，以後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進屋服侍小姐了！

  聽她答應得這麼幹脆，許曼貞也樂了，笑著說道：「好了，你去吧。」

  白珠出了門，見到了在院子裡等得焦急的小玉。上次小玉為四姨娘敷臉，結果四姨娘一時怒氣來了，抓住一個東西便扔掉了，可是誰料，扔掉的東西卻正好就是那個敷面的乳液。

  四姨娘便認為是小玉沒有將東西保管好，當時她急著要出門，便讓小玉先跪著，等她回來後，便將小玉貶成了三等丫頭，而擅長奉迎揣測四姨娘心意的紅香則代替她成了大丫頭。

  小玉心中委屈難當，可是身為奴婢，她還能找誰說理去？只好咬著牙認了，現在便是紅香差著她來找白珠的。

  本來這樣的事情，隨便找個小丫頭來就可以了，可是紅香拿著雞毛當令箭，非說這是對四姨娘非常重要的事情，讓別的小丫頭去不放心，非要小玉自己來。

  小玉對紅香的小心思其實心知肚明，可是現在反成了紅香比自己高兩級，她還能怎麼辦？咬著牙認了，親自過來請白珠。

  可是眼見著白珠從二小姐的房間裡出來，明明看到了自己，卻只是略停了停，然後跟完全沒有看到的一樣，拐進了江桂的房間。

  小玉正坐在院子裡心不在焉地跟一個粗使小丫頭聊著天，見到這個情景，眼淚一下子便涌了出來。

  「小玉姐姐……小玉姐姐……你怎麼了，怎麼哭泣了……」那個粗使小丫頭慌了，她想去拍拍小玉，安慰安慰她，可是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再看看小玉身上的衣服，心底還是湧起一種懦弱感與自卑感，到底沒有膽子上前。

  白心正要去二小姐的房間，聽到這聲音，疑惑地看了眼，卻是看到四姨娘的那個貼身大丫頭在那裡哭泣。

  白心向小玉那邊走了兩步，想了想，還是停住了腳步，轉身飛快地進了許曼貞的房間。

  「你說，這次來接白珠的人是小玉？」許曼貞驚奇地問，怎麼會是她了？

  她還記得，當初自己才來到這個世界上，大病了一場，四姨娘為了為難自己，故意請了段神醫段平安來給自己診治，結果段平安脾氣古怪，越讓他開藥別那麼苦，他就越要開苦藥，結果，開出了奇苦無比的藥出來。

  而就是那次，這個小玉非常好心地提醒了白心，讓她先準備一些蜜餞。

  雖然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許曼貞也記在了心上，那個時候，除了白心，整個許府幾百名下人，沒有對她友善的，小玉釋放的雖然只是很小很小的善意，可是她也牢牢記住。

  「你去江桂房間找白珠，就說是我說的，讓她趕緊陪小玉去四姨娘那裡，不要再拖了。」許曼貞說道，想了想，決定還是點到為止。

  白心看著小玉哭成那個樣子，也是心有淒淒焉，聽到許曼貞的吩咐，趕緊便出來了，叫著白珠，便將她領到了小玉的面前。

  小玉身為大丫頭，如果在外人面前就哭個沒完，那也太不夠用了，事實上，也就是正好被白心遇上了，才哭了幾下她很快就掩飾住了自己的心境，至少表面上是平靜了下來。

  本來她都已經打算是無功而返，已經做好了被四姨娘罵幾聲，再被紅香辱罵一頓的心理準備了，而就在這個時候，白心領著白珠來到了她和身邊。

  「白珠，瞧瞧你做的好事。」白心瞪了白珠一眼，然後向小玉道歉道，「小玉姐姐你放心，這事全是白珠的錯，只是小姐也是考慮到她父母的事情，才沒有用力逼她。現在她家裡人已經回來了，如果她還敢這樣，姐姐你就來告訴我，看我不罵死這個小皮子！」

  「哪裡用得著這樣！白心妹妹，真的是太謝謝你了！」小玉最近日子很不好熬，因為在四姨娘面前失了寵，整個春香院的下人都開始不將她當成一回事來，還時常要受到紅香的辱罵，沒有想到，卻是在一葉園受到了禮遇，不由得心中感慨萬千。

  當然她不知道，這也是她平常為人比較好，不是那種尖酸刻薄的人，不然，越是落魄，越是可憐。

  「那姐姐你就把她帶走吧，妹妹還有些事情要忙。」白心客氣地跟小玉告別，看著小玉跟白珠兩個人走了，又去向二小姐稟報了此事，接著又去了江桂的房間。

  一葉園地方大，所以像她們這樣的大丫頭，都是有自己單獨的房間的，住起來是非常的舒適。

  江桂還在那裡拿著個繡架，努力地練習著自己的刺繡本領，白心湊過去看了會兒，臉上露出了慘不忍睹的表情。

  這樣的手藝，最好還是歇歇吧，這就是糟蹋好東西呢。

  「白心姐姐，我就不懂了，為什么小姐要這麼看重這個叫小玉的？」江桂手上的活不停，嘴上還在那裡問道。

  「小玉……」白心回憶起來，「當時我才來一葉園不久，小姐大病了一場景，你還記得嗎？」

  江桂點了點頭。那次三小姐還送了包豬油糕來，小姐分了下來，自己準確地猜到了三小姐的心思，這也是自己騰飛的起點。

  後來跟著小姐學知識，小姐講過一個毛遂自薦的故事，當時她心底便在那裡想著，我就是那把裝到麻袋裡面的鑿子，不管掩埋得再嚴實，也一定會嶄露頭角的。

  可是這事跟小玉有什麼關聯，她卻是不了了之了。現在聽白心講起了當時的事情，她不由得豎起了耳朵，仔細地聽著。

  「四姨娘，白珠姑娘已經請來了。」小玉走進了四姨娘的房間，提心弔膽地說道。她因為這事，已經挨過四姨娘多次的打罵了，所以這次當真是萬分的小心。

  「姨娘，白珠姑娘已經來了，媽媽已經安排她到那個房間裡等待了。」紅香喜滋滋地跑進來，大聲說道，又趁四姨娘不注意，狠狠地瞪了小玉一眼。

  小玉坦然地站在那裡，似乎完全沒有看到紅香的神色。

  「來了？終於來了？」四姨娘長長地鬆了口氣，這個許曼貞，明明答應好了事情，卻是憑空弄出這麼多周折出來……

  想想都讓自己氣悶，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那些的時候，她急急地從太師椅上起了身，說道，「趕緊帶了去。」

  紅香喜滋滋地帶著四姨娘去，豈料四姨娘從小玉身邊經過時，輕輕說道：「很好，這次你做得很不錯。」

  小玉的臉色仍然平靜如昔，可是紅香的臉色卻已經大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