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請假

  春香院裡吵鬧了很久，最後還是吵得四姨娘出來了，看著自己親信的紅香一臉通紅、滿眼是淚，不由得大怒，狠狠地罰了幾個婆子，勒令她們必須馬上將自己的行李從南面的房間裡搬出來後，這事才算是平息下來。

  「真是奇怪，四姨娘這個樣子，這麼多年，是怎麼管家的？」南容的丫頭終於將行李收拾好，休息的時候，兩個人悄悄地咬著耳朵。

  「那時候她大權在握，下人自然要敬著她。」另一個丫頭便說道，「可是現在，她突然從主管變成了協管，府里更是傳言，等夫人完全掌握了事務之後，四姨娘便連協管之職也沒有了……很多人就都開始觀望，自然而然地，就對四姨娘怠慢了起來。」

  「這樣的傳言是哪裡傳來的？」先前那個丫頭便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這樣的話，肯定不是夫人自己讓人傳的……難道是……」

  苦肉計？她的心裏面，便浮現出了三個大大的字。

  「說悄悄話，就要悄悄說。」突然背後傳來人說話，兩個丫頭頓時嚇得白毛汗都出來了，卻是南容在笑眯眯地看著她們。

  「姑娘……」兩個丫頭被抓了現行，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站直，說道。

  「以後注意影響。」南容肅容說道，「住在人家這裡，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兩個丫環便趕緊認錯。

  「真的有人這樣說？」春香院四姨娘的房間裡，門窗全部都關得嚴嚴實實，房間裡氣悶地得很，可是比空氣更悶的，是房間裡面的氣氛，整個氣氛又沉又重，還隱含著火花。

  四姨娘的臉繃得鐵青，她的眼中閃出暴虐的光芒，厲聲問道，「你的消息可是確實？」

  「確實是這樣。」紅香趴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戰戰兢兢地說道，「今天上午，奴婢去南面那排屋裡安排南容姑娘的房間，就聽到幾個婆子在那裡說，奴婢就是氣不過，才跟她們吵了起來。」

  「當時你怎麼不說？」四姨娘非常不悅地看向紅香，如果當時就說給她聽，那麼那幾個婆子就不是屁股挨幾下板子這樣輕易打發了。

  紅香趴在地上，眼珠子轆轆直轉，她想了想，說道：「奴婢害怕當時告訴姨娘，姨娘沉不住氣，將事情鬧大了……讓南容姑娘看了熱鬧。」

  說的也是。四姨娘沉默下來，現在院子裡住著一個外人，可真是讓人煩心的，都是許曼貞那個丫頭，竟然給自己找了這樣一個活計。

  上次真是她運氣好，竟然讓她躲了過去，沒有吃到那個點心。也是許淑貞太笨，非得多事，不然，這個許曼貞上吐下瀉的，可不得好好病上一段時間？

  要不，再給她下下毒？讓她沒有力氣來跟自己玩心眼。四姨娘在心底仔細掂量著，問紅香道：「你去廚房問問，最近府里老爺夫人少爺小姐姨娘們，都愛吃些什麼？我雖然只是個協管，可是也還是能夠管事的。」

  紅香不知道為什麼四姨娘突然便扯到了廚房上面，她有些遲疑地抬起頭來，問道：「姨娘……那幾個婆子可怎麼處理？」

  「還能怎麼辦？」四姨娘瞪了她一眼，「現在事情都過了，只能下次再找個藉口再說了。」

  紅香來告這個狀，本來是打算好好報仇的，可是沒有想到，四姨娘卻是要冷淡處理，她心中便有些不高興。上午她要那幾個婆子搬走時，那幾個婆子說得可難聽了，不打發掉幾個，她真是心火難平。

  可是四姨娘現在這樣的態度，她也沒有更多的辦法，只好機靈點，隨時抓住機會了。

  紅香出去後，四姨娘一個人呆在悶悶的房間裡，怒不可遏，隨手拿起一個茶盞，便拼命地向牆上擲去。

  徹底管事？前段時間，要不是自己要麻痹老爺，你有這麼輕易掌握事務？

  哼，現在你既然已經上手了，那麼以後再出了什麼事，就是你的責任了，跟我這個連協管之權都要沒有了的人，更是沒有什麼關係了。

  紅香出去了大半個時辰，回來後，又悄悄地閃進了四姨娘的房間。百在南面的房間裡，有一道窗子支著一條小縫，一隻眼睛躲在那條縫裡，一直悄悄地看著這邊的動靜。

  「姨娘，老爺最近胃口不錯，早上喜歡喝一盅三鮮豆腐羹，中午有煎釀鴨掌、煎芙蓉蛋、荷葉肉、燴牛腦髓、蜜汁子姜兔，昨天鄉下的莊子送來了一隻黑羊，今天中午老爺便吃了清燉黑羊肉，湯是奶湯雙味……」紅香便認真地複述起來，她還是非常能幹的，不然管家多年的四姨娘也不會倚仗為心腹。

  這個老東西，吃得到真是不錯！四姨娘心底恨恨的，最近肯定是得意極了，又有侍妾懷孕了。

  可恨現在人在自己院子裡，自己連手腳都不方便做不說，還得防著別人來卻手腳。

  不過只要人一搬出去……四姨娘心底陰暗地思忖著，一邊聽著紅香在講述另幾人最近的飲食。

  「大少爺最近就喜歡吃這些，不過今天中飯時，他還特意囑咐廚房，要個醬香甘藍，不過廚房沒有現成的，大少爺就說讓趕緊做，做好後就給他送去。」紅香繼續說道，「不過二小姐……」

  她難得地遲疑了一下。

  「二小姐怎麼了？」四姨娘有些沉不住氣地問道。其實其它人的飲食都是煙霧彈，她真正只是想知道許曼貞最近喜歡吃什麼罷了。

  「二小姐跟夫人請示了，將她貼身大丫頭白心的嫂子調到了她的院子裡，給她開起了小廚房。」紅香支支吾吾地說道，「現在她完全在她的小廚房裡吃飯，外面的大廚房不太清楚她吃些什麼。」

  什麼？四姨娘大驚，她完全不知道這碼事！

  看來，自己前段時間真的是大意了，果然，主管與協管，區別真的是很大。四姨娘定了定神，揮手道：「行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紅香支支吾吾地說道：「那……還需要奴婢說嗎？」讓她打聽府里全部主子的飲食，可是現在她才說了老爺、夫人、大少爺還有二小姐呢。

  還有好些人都沒有說呢。不過看著四姨娘那失魂落魄般的神情，紅香又覺得，只怕下面的都不用說了。

  果然，四姨娘無力地說道：「你下去吧。」

  紅香乖巧地退出了房間，也沒有去問四姨娘，為什麼對二小姐的飲食這麼在意。

  江氏啊江氏，果然，下人們之間傳的那話，並非空穴來風，你既然如此心急，那我就好好配合你吧。

  從第二天起，主管家務的江氏來到正廳的時候，卻沒有看到四姨娘。她靜靜地等了一會兒，卻只等到四姨娘身邊一個丫頭，她磕了個頭，說是四姨娘因為照顧南容姑娘操勞了些，身體略有不適，不方便前來。就請江氏自己打理家務了。

  江氏溫和地送走了這個丫頭，臉卻是沉了下來。

  這是做什麼，眼見許老頭那裡過關了，就開始給自己下絆子了？江氏沉住氣，派出自己的那個叫苦艾的丫頭，去跟許曼貞商量。

  許曼貞正托著腮，懶洋洋地看著白心與江桂在那裡收拾著她去女學要用的物件，心裡是一百一千個不願意去女學，可是今天她還沒有想出一個合適的病症來。

  肚子痛、頭暈、頭痛、想吐、發燒、咳嗽……常見的病症，她都已經用上了一遍，再請假，就得開始循環使用這些病因了，作為一個有創意的人，許曼貞決定還是等等，也許自己能夠再想出一個新的點子來。

  聽到苦艾轉達的江氏的話，許曼貞簡直喜出望外，真是太好了，自己可以名正言順地不去女學了。

  雖然其實她完全不必逃課的。

  白心與江桂見小姐因為可以不必去上課而高興成那個樣子，面面相覷，無奈地將已經快要收拾完的東西又重新拿了出來。

  唉，小姐為什麼這麼不愛上學呢？雖然有幾個先生確實是迂腐了一點，講的課是無聊了一點……可是上學的機會多麼難得啊，怎麼能用這樣的態度對待學堂呢？

  不過呢，平常她們勸許曼貞點什麼，許曼貞都還是聽的，但是關於這個上學，卻是沒有辦法，再一想，小姐似乎就從來沒有喜歡過上學，也只能無奈地接受了，跟在小姐的身後，去了夫人管理家務的主廳。

  徐夫子將他珍貴的古琴擺放好，可是看到下面坐著的學生，卻是一愣。

  「許曼貞呢？她今天又是哪裡痛？」徐夫子一邊調整著琴，一邊垂眼問道。

  下面坐著的學生，卻只有許瑩貞與許淑貞。前段時間許淑貞被關禁閉，而許瑩貞臉上受傷，都沒有來，來上學的便只有一個許曼貞。

  而當許曼貞也變著花樣請假後，他們這些夫子便是只要來應個卯，便又回去了。可是沒有想到，今天這兩個有事的學生都來了，而沒有事的許曼貞卻又沒有來。

  每天猜測許曼貞用什麼理由來請假，也是這無趣的教書生涯里，一抹有趣的亮色了。

  今天起，三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