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讓賢

  「還不快說！」看到孫婆子的眼睛瞅著自己，四姨娘便怒了，喝罵道。

  許淑貞眉頭輕輕一皺，四姨娘最近非常的不正常……也許是著急了？

  可是這樣的事情，越急便越不好，她怎麼這麼簡單的道理也不懂？

  看來，自己以後要開始疏遠她點兒了……免得被她壞了自己的大事……許淑貞心裡心思如電，眼睛卻始終緊緊地盯著孫婆子。

  孫婆子被四姨娘唬了一句，便扭過臉去，再也不看她了，卻又被許淑貞盯得有些心慌，只好不情不願地回答道：「回四姨娘，回三小姐，婆子記得非常清楚，是從裡面過來的。」

  「當真？」許淑貞的眼睛陰了陰，冷冷說道。

  「你還敢胡說！看樣子是想要挨打了！」四姨娘憤怒地拍了拍身邊的茶几，大聲喝斥道，「就憑你當值期間私自離開二門，今天罰你，你也不冤！」

  「四姨娘要打老婆子，老婆子也無話可說，」孫婆子倒不是個軟弱可欺的無知婦人，她雖然跪在了地上，卻將背部挺身而出得筆直，說道，「可是四姨娘要問的問題，老婆子便只有這麼一個答案！」

  許淑貞聽了孫婆子的話，也是又氣又怒。她跑來跟四姨娘說出她自己心底的那些懷疑，四姨娘果然深以為然，於是乎馬上派出人手，將她懷疑的那些可能還沒有被處理到的地方、處理到的人手全部再打聽了一遍。

  可是結果卻非常的讓人失望，根本什麼也打聽不到。最後，她與四姨娘便只得將希望放在了這個看守二門的婆子身上。

  不管許曼貞是怎麼回來的，她肯定要從二門處進來，那麼看守二門的那個婆子便極有可能看到許曼貞……只要這個婆子能夠出面做證，許曼貞回來的時間，那麼，那麼長的一段時間，許曼貞去了哪裡，就是非常值得人回味的事情了。

  許淑貞與四姨娘設想得非常的好，可是出乎她們意料的是，這個婆子竟然不肯交待，一口咬定，許曼貞很早就回來了，而白心派她去取金線時，是從裡面過來的。

  那自己豈不是一點希望也沒有了？這次策劃了這麼長時間的這個陰謀，成了一個大大的笑話？

  許淑貞怎麼能夠容許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可是眼見這個婆子倔強無比，而四姨娘也來了火氣，非要叫人將孫婆子拉下去痛打一頓，她就更頭大了。

  如果是怕的人還好……可是孫婆子表明了她不怕，就是要抱許曼貞的大腿……那你打她一頓，除了讓她的心更向著許曼貞外，還有什麼用處？

  她趕緊拉著四姨娘到了一邊，費了好半天口舌，才終於讓四姨娘暫時同意，不處罰孫婆子，許淑貞才鬆了口氣，走了過來。

  「月菊，你怎麼還在這裡？」白心不動聲色地輕輕掃了一眼不遠處的蔣守逸一眼，然後大聲叫道，「還不快回去，小姐正在找你呢！」

  「白心姐姐……」月菊拉長聲音，用哭腔說道，「我怕小姐罰我，不敢回去……」

  「胡說八道，小姐什麼時候隨便罰人了？」白心呵斥道，「你可是一葉園的老人了，又不像白珠那樣才來的，怎麼還信外面別人胡說的那些話？」

  「不是的，白心姐姐，我沒有相信別人中傷小姐的那些話，」月菊趕緊說道，「是真的……我不小心將小姐的那個……弄丟了……」

  「你有沒有搞錯？」白心頓時驚嚇到了，壓抑著低聲問道，「你有沒有仔細再找找，也許是掉在哪個地方了，再找找，一定能夠找到的……」

  兩個丫頭在這裡一直嘀嘀咕咕地說些什麼，本來蔣守逸也沒有在意的，可是後來，他聽到了她們壓抑的聲音，卻正好是讓他能夠聽到的聲音在那裡討論著，那似乎是一件許曼貞相當重視的東西，是要送什麼人的……

  而且兩個丫環後來也似乎注意到他在不遠處聽著，便再也不言語，只是低頭在附近使勁尋找。

  可是她們似乎運氣不怎麼好，到最後，也沒有找到。

  會是什麼呢，許曼貞打算送什麼人的什麼東西？蔣守逸的好奇心完全都被勾了起來，他的心甚至惴惴起來，會不會是她準備送自己的東西呢？

  而且，那個東西應該還在這附近，沒有被找到呢……不由得，蔣守逸全低著頭，也開始尋了起來。

  眼見天色漸暗，蔣守逸才終於看到了，從密集的花叢里，透出來的一顆小小的彩色琉璃珠子。

  他捏起那顆小小的彩色珠子，撿了起來，才發現，原來是一個非常精緻的小小荷包。荷包上繡著的，卻是一個藥農一樣的老者，站在一叢桃花的旁邊。

  真是好奇怪的花樣。蔣守逸勝過的荷包不少，見過的就更多，可是一般也就是繡幾朵小花，或是梅竹菊松這樣的東西，很少會像這個荷包一樣，還繡了個人物出來。

  話說這個繡花人手藝實在是不錯，只是寥寥的幾筆，便將那個藥農那飄逸的樣子全部表現了出來，看打扮是個藥農，可是看那氣質，就算說是一個仙人，那也是有人信的。

  正沒有想到，許曼貞竟然會繡個這樣的荷包給自己！蔣守逸真是越看越喜愛。想將這個荷包拿去還給她，卻又怕她因為是個未出閨的女子而害羞，反倒不將這個荷包交給他了。

  這樣的話……不如他就拿著吧，反正只要她看到了，就自然知道，是自己拾到了。

  而且，這樣秘密的交流，更讓蔣守逸感覺到了一分甜蜜來。

  他便真的將荷包揣進了懷裡，一臉幸福地笑著，向自己的院子裡走去。

  「我說，你真是太大方了。」春香院裡，四姨娘有些不悅地看著許淑貞，「這個孫婆子你對她這麼好幹嘛，還將她小女兒也弄進府里來幹活……你知道現在全府上下有多少人拜託我將他們的子女兒媳什麼的弄進府里來做事麼？」

  偏偏這樣好的機會，卻給了姓孫的這個婆子！今天都快要氣死她了！

  「四姨娘，」許淑貞非常平靜地勸道，「如果剛才不是因為說要將她小女兒弄到府里來做活，孫婆子會願意改口嗎？」

  還真不可能。四姨娘雖然不情願，可是還是要承認，確實是事實，孫婆子剛開始的時候，油鹽不進，也根本不怕挨打。

  如果說將孫婆子一家攆走，那效果肯定會更好，可是自己的目的卻是要讓孫婆子屈服，真將刀子攆走了，那對自己又能有什麼好處？

  也許就是因為這點，孫婆子才篤定了一般，就是不肯改口。

  直到最後，許淑貞猜出了她的心思，承諾要將她的小女兒也弄到府里來當差，孫婆子才終於肯改口了。

  「只要這次能夠將許曼貞弄下，一個小丫頭你還怕嗎？」許淑貞無奈地說道。

  四姨娘真是越來越不像個樣子了。唉，可惜的是自己生母已經不在了，而養大自己的二姨娘卻是一個沒有用處的，不然自己哪裡需要像現在這樣小心翼翼地討好四姨娘？

  「你說的也是。」四姨娘終於想通了，雖然心底仍然有些不舒服，可是總算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了，兩人按照事先安排好的，飛快地布置起來。

  雖然沒有別的人能夠證明許曼貞的行蹤，可是看守二門的這個孫婆子已經是個非常得力的證人了，但最怕的便是她反口，所以許淑貞覺得，一個內院裡工作機會換來孫婆子的口袋，已經是非常非常划算的了。

  偏偏四姨娘卻覺得孫婆子沒有討好她，沒有給她送禮便白得了這麼一個好事，心中不太痛快。

  只是一想到馬上就可以給許曼貞好看，她便又有動力起來。

  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四姨娘慢慢地走近了許世勛的書房，站在書房門口的小廝文竹正要去通報，卻被嚇了一跳，話都不會說了。

  因為四姨娘走到了門前，並沒有再走近一步，而是直接便跪下了。

  「四姨娘……您這是做甚？」文竹目瞪口呆地問道。

  不過他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四姨娘低低地垂著頭，怎麼都不吭聲。

  文竹問了幾句見得不到反應，便知道得叫正主兒出來才有用了，他急急地進了書房，向許世勛稟報外面的情況。

  「四姨娘來了，一聲不吭，跪在外面？」許世勛皺起了眉頭，「她想做什麼？」

  文竹哪裡知道？只好陪著笑，部在一旁。

  許世勛皺著眉頭想了一陣，便吩咐道：「叫她進來見我。」

  四姨娘跟著文竹進了書房，可是卻仍然一聲不吭的，直接就跪下了。

  「你到底是什麼事？」許世勛丟下手中的書本，有些不高興地問道，「有什麼事情便說吧。」

  這麼多年下來，他也已經非常適應，替她將處理得不夠好的事情收尾了……

  所以他直接便以為，四姨娘肯定又是什麼事情辦砸了，所以來央他出手呢。

  「老爺，妾身實在是無能，當不好這個家……還望老爺另尋高明，讓妾身以後能夠青燈古佛，了此殘生吧。」四姨娘非常悲哀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