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貴人

  「許二小姐，請上車吧。」一輛馬車在主僕三人的前面停了下來，又是剛才那個笑眯眯的丫環從馬車裡探出頭來，笑眯眯地問道，「我們主人請各位上車說說話。」

  白心與月菊面面相覷，這個人說的主人到底是誰啊？難道真的是趙王爺？可是他是怎麼遇到小姐的？又怎麼救下了小姐？

  許曼貞沉吟了一下，點頭同意，主僕三人便上了馬車，果然，趙君正正在馬車裡等著她。

  「許二小姐請坐。」趙君正手一擺，請許曼貞坐下。

  許曼貞也不跟他客氣，坐了下來，不卑不亢地說道：「今天的事情，多謝王爺了。」

  「小小事情，何足掛齒。」趙君正微微一笑，說道，「我到是非常佩服二小姐，遇到這樣的事情，竟然一點也不怕。」

  一般的深閨女子，遇到這樣的事情，只怕早就又是哭又是叫了吧？可是她卻一直非常冷靜，那麼多紈絝將她包圍了起來，她竟然還找了個空子鑽了了出來……

  這不得不讓他佩服。因為克妻的傳說，他在京城裡已經找不到願意與他結親的大戶人家，可是這不代表，他就真的娶不到妻，相反，願意將女兒或者妹妹嫁給他的人家其實很多的。

  只是他一直定不下心來，深閨里養出的女子，大多比較無趣，勾心鬥角是能手，可是要說到別的事情上，卻又太過呆板，沒有意思得很。

  現在竟然讓他找到這樣一個好玩的女子，他便忍不住打破了自己的一慣作法，而是親自來跟她交談交談。

  也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這麼有趣的原因。

  聽得趙君正這樣描述著今天她的遭遇，許曼貞不知道是不是要哭給他看。他是還覺得蠻好玩是吧？可是這樣的事情，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她在這個世界的前途就完全毀掉了……

  當然了，在這個時代，女子唯一的前途，便是嫁個好丈夫，生堆好孩子，並將他們撫養成人，再給他們找個好對象……

  想想其實還蠻無趣的。當然了，有趣的部分也有，那就是宅斗，在家與姨娘庶妹斗，出嫁了與婆婆小姑斗，等過上幾年丈夫納妾了，便同一堆的妾室斗……

  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

  許曼貞深深吸了口氣，一瞬間，便為自己後面幾十年的生活訂下了大綱。

  想想還真是沒有什麼意思的，可是人生就是這樣，不能因為你覺得沒有意思，就不過了，只能慢慢地挖掘出趣味來。

  「你怎麼知道我不怕？」許曼貞白了他一眼，說道，「我非常害怕，害怕到了極點好不好？」

  「哦，怎麼看著不像。」趙君正哈哈笑著，然後神色一斂，正色問道，「二小姐這麼一身打扮，是準備去哪裡？」

  許曼貞鬱悶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她們主僕三個原本一身的綢緞華服，一頭的貴重首飾，這樣直接走在路上，豈不是一輛運鈔車，沒有持槍的安保，甚至沒有關門，就直接大開著門，將裡面一箱箱的鈔票露在人前，還呼叫著：「來搶我吧！來搶我吧！」

  她是想死了才會不換衣服直接上路。

  許曼貞看了一旁白心一眼，白心趕緊將家裡的地址報上。

  趙君正露出沉思的眼色，看著許曼貞，問道：「這麼快就已經相好要去的地方了？」還是，她早有準備？

  看今天這架勢，算計她的那個姨娘，只怕籌劃的時間已經不短，一招又一招，先手接後手，源源不斷，不怕你知道，知道也仍然要中招。

  可是許曼貞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卻就想出了應對之策，不能說不厲害了。

  果然是個有意思的人。趙君正臉上微笑著，眼睛裡卻有了尋味的光芒。

  許曼貞卻已經轉過身去，不再多言。

  馬車再往前行了一陣，趙君正卻高聲喝令停車，車夫慌忙將車停下，趙君正卻帶著他的那個笑眯眯地丫環下了車，還對許曼貞說道：「二小姐，這輛馬車你可以放心用，是租的。還有，以後有緣再見。」說著，就胡一直跟隨在馬車旁邊的人牽上來幾匹俊馬，趙君正騎上一匹，呼嘯而去。

  馬車可以用，見就不要再見了吧。許曼貞心底腹誹，可是拿人手短，只好笑著跟人道別。

  趙君正一走，那個車夫便憨憨的，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果然是租了輛好車。許曼貞心底嘆了口氣，自己鑽了進去，閉上養神起來，等會兒，還有一場惡戰呢。

  白心跟那個車夫報了地址，又跟他許諾說要另外給他一錠銀子，那車夫慌忙拒絕，連道剛才那位爺已經付過了，出一趟車不能收雙份，然後揚了揚馬鞭，發出一聲清脆的擊空的「噼啪」聲，也不用再吆喝什麼，馬兒便跑了起來。

  竟然沒有「駕駕」這樣地叫……許曼貞不知道為何，思緒卻突然跑得遠了，又憶起了當初在片場，有一場戲，是她騎在馬上追趕男主角的，因為是小製作爛片，根本沒有租馬的預算，她就坐在一個馬鞍上，由幾個工作人員在下面搖晃著，然後她不停地揮舞著馬鞍，不停地「駕駕」地吆喝著。

  一場戲拍下來，她的嗓子都叫啞了，喝了幾天的胖大海才好。

  可是到了這個時代來，也坐了幾回馬車了，他才知道，其實平常車夫趕馬，甚至包括騎馬，根本不用那樣不停地吆喝著、叫喚著……

  電視劇裡面都那樣拍，可能是因為心虛吧？因為根本就沒有馬，為了表現出有馬的樣子，不由得不多加一些東西……

  其實這些是不必要的，反而是用力過度，露餡了……

  許曼貞慢慢地想著，心中頓時有了一絲的了悟。

  主僕三人坐著馬車一直到了白心的家門口。白心家是許府的世仆，她的家其實也是許府的家產，就位於許府西北角的圍牆處，開闢了一片地方，建了很多房子，作為許家眾多下仆的住處。

  也有一些許氏一族的落魄族人，自家家產耗得精光，連房子都沒有了的，許世勛看破同族的分上，也給他們一點幫助，提供房子給他們住，不過肯定不會讓他們住到府中去，便也是同下仆們住到一起。

  白心略微掀起一小塊帘子，輕聲向許曼貞指點著，告訴她哪裡是哪家住的，那家又有誰在府里哪個院子裡做什麼活……那邊住的是哪個族人，子弟有沒有出息的……

  許曼貞聽到這些便不由得感嘆。這個時代，家族的勢力好大，講究的都是「家、天下」，家的地位，甚至在天下之前，在因家之前。

  這個家，不是指的小家庭，而是指的家族。

  是什麼時候便變了呢？許曼貞搞不清楚，反正她小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家族這個概念了。

  可是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家族卻是一個非常好的庇護所。當然，如果有人犯了事，也是全家族的人一齊承擔的。

  馬車停了下來，白心先下了車，月菊留下，繼續陪著她，許曼貞放下車簾，慢慢地等著。

  很快，馬車前便響起了紛繁的腳步聲。

  「是表姑娘來啦？」馬車前吃起來了一個嗓門大得有些過分的婦人聲音，許曼貞便想起了剛才自己胡想的「騎馬理論」，不由得一笑。

  果然越是心虛，便越會大聲表現。

  「是姑姑嗎？」許曼貞掀開了轎簾，按剛才她們在車上商量好的，她假裝是白心的表妹，然後等白心家人去找江桂，讓她派車來接她。

  在這個過程中，最要緊，便是不能讓人知道，是她到了白心家。當然，事情過去得久了，就算讓她們知道，也沒有什麼了，關鍵是最近這段時間，得哄過去。

  「哎呀，表……姑娘……你可小心些。」白心的母親是個粗壯的婦人，見許曼貞出來，驚得眼珠子瞪得老大，緊張兮兮地小心攔著前面，生怕許曼貞會摔下來跌破皮，五個勁地念叨著「小心小心」，弄得那個車夫都有些奇怪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白心悄悄拽了母親的衣服一下，紀氏也發覺自己是有些緊張過分了，呵呵笑了一聲，便又執勤地招呼著許曼貞去屋裡。

  每有人從跟前路過，還不待別人問，她便會略帶緊張地說道：「這是我娘家的侄女來了。」

  別人看看這個姑娘衣著普通，又低垂著頭不願意見人的樣子，也不便多說什麼，便隨便說上幾句，就離開了。

  等好容易走進了屋裡，紀氏長長地鬆了口氣，擦了把額頭的汗，連道：「實在是太緊張了！太緊張了！」

  許曼貞覺得好笑，紀氏竟然這點膽量都沒有，真是淳樸得有些可愛。

  吩咐白心給二小姐準備茶後，紀氏便又匆匆地走了，還要去府里給她媳婦送信，讓她去找江桂。

  剛才聽女兒說，二小姐路上遇了些事，結果馬車等不及，就先走了，把她們主僕三個給落下了。

  說說，這都是些什麼事？可是二小姐為著名聲，還不能把這事說出來，想想都是氣悶！紀氏是個直腸子，看不得這樣的事情，可是她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趕緊去叫媳婦，趕緊想辦法，將二小姐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