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羊角風

  白心與江桂一直站在一旁，緊緊盯著許瑩貞的手。見到她沒有任何徵兆地突然撒手，兩個人大驚，向著鏡子撲了過來。

  雖然地上已經鋪上了厚厚的軟軟的地毯，可是，她們兩人卻不敢去賭，賭這個鏡子掉到這地毯上面，一定會完好無損。畢竟小姐說過的，這個鏡子同銅鏡最大的區別，還不是它夠清晰，而是它的易碎。據小姐說，它甚至比瓷器還要脆弱一些。

  兩人向著正在落地的鏡子一撲，身子都滾到了地上，終於趕在落地之前，被她們兩人接住。

  白心才感覺自己的心臟從嗓子眼裡又落到了原本的位置。

  慢慢地爬起來，白心擦擦汗，怒瞪了許瑩貞一眼，將鏡子又重新擺放好。

  「三姐……三姐……」許瑩貞抱著許淑貞，急得眼淚都淌了出來，拼命地搖晃著許淑貞，可是許淑貞的雙目緊閉，牙關咬緊，一點反應都沒有。

  只是身體仍然抖個不停。

  「淑貞她有羊癲瘋？」許曼貞好奇地問道。這個症狀，怎麼這麼像羊癲瘋啊？

  當然，前提是，這是真的發病，而不是她裝出來的。

  「你才羊癲瘋呢！」許瑩貞怒目橫眉地沖許曼貞說道。

  許曼貞聳聳肩，看許瑩貞這個反應，那許淑貞就不是嘍？那麼就是說，她是在假裝？

  「讓讓，我有辦法救她。」許曼貞說道，走了上來。

  「你能有什麼辦法？」許瑩貞疑惑地看向許曼貞，不怎麼肯信她。

  「讓開一點點，」許曼貞走近來說道，「你沒看到她的牙齒咬得那麼緊，人又昏迷不醒，如果不小心咬到舌頭了怎麼辦？」

  許瑩貞被嚇到了，只好勉強讓出了一點地方給許曼貞。

  許曼貞走近來，仔細端詳著許淑貞，看到她不止是牙關緊咬，雙眼緊閉，身體發顫，更重要的是，她的眼皮在那裡輕微地發抖。

  裝的就好，就怕你不裝呢！許曼貞心底冷笑一聲，用大拇指的指甲，用力地向著她的人中掐去。自從來到這個時空，她的指甲可是修剪得又尖又利，現在正好就用上了。

  劇痛逼得許淑貞不得不睜開了眼睛，心中暗罵許曼貞下手太狠，人中那皮都被她掐破了，可是睜開眼，不得不仍然要裝裝。

  「二姐……多謝你了。」許淑貞緩緩地睜開眼，頗有些疲累地說道，「剛才實在是不好意思……」

  「這到沒有什麼。」許曼貞微微一笑，仍然馬上說道，「不過三妹也是應該注意一點，這樣的病，可是相當麻煩的，一會兒我要去拜見父親，就幫你跟爹爹說一聲吧，早點治早點好……」

  然後她非常快樂地看著許淑貞變了臉色，然後她低頭看了一眼地上，失望之色溢於言表。

  剛才她一定也是急了，竟然讓她想出了這樣一個主意來，只是沒有想到，會將自己也套進去了。

  只是剛才說實話，還真的是很險的。許瑩貞就那樣一撒手，鏡子往前一拋，若不是白心與江桂機靈，這鏡子可是衝著桌子摔過去的。

  如果真的磕了桌子凳子什麼上面，那肯定得碎成無數碎片了。

  許淑貞的心思，真是狠厲極了。

  「三姐，要爹爹找鍾御醫幫你看看吧……」許瑩貞剛才被許淑貞嚇到不行，聽得二姐的建議其實還是蠻中肯的，可惜偏偏三姐好像聽不進去一步，只好開口勸道。

  許淑貞立馬瞪了許瑩貞一眼。

  許瑩貞被這一眼嚇得渾身一顫，趕緊低下了頭，什麼也不敢說。

  過了一陣，她才反應過來，一向溫柔可親的三姐……怎麼剛才會那樣兇悍的樣子？要知道，做出那個表情的，若是許曼貞，她還可以理解，反正許曼貞一向是上竄下跳的。

  可是偏偏卻是三姐做出那樣殘忍的一面來。到底是怎麼了，剛才她沒注意的時候，發生什麼事？

  「四妹，你的關心，姐姐心領了。」許淑貞輕聲地說道，「可是我這只是老毛病了，很多大夫看過的，說了不是羊癲瘋的……」

  許淑貞怎麼可能可承認自己得了羊癲瘋？許曼貞心中暗笑，就算是後世，得了羊癲瘋的人，也是不容易找對象的，因為羊癲瘋是會遺傳的，所以國家還有政策建議羊癲瘋的患者最好不要孩子。

  許曼貞就不信了，在醫學發達的後世，幾乎都沒有辦法的病，完全靠中醫的古代，難道還治得好？

  所以，得了這病，也幾乎是被蓋上了不能出嫁的印章了。

  所以，許淑貞是絕對不會承認她有這個病的，而且，也絕對不敢讓許曼貞將這事稟報父母。

  看著許淑貞一臉的又急又悔的樣子，許曼貞悠悠地喝了口茶，看著好戲。

  想跟自己斗？你可得準備好代價。王熙鳳可是說過，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許淑貞真要跟自己對上，自己絕對不會讓她有好處占。

  許淑貞費盡心思，才終於勸說許瑩貞同意，不將剛才她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她鬆了口氣，又將眼光投入許曼貞。

  一接觸到許曼貞那看好戲的表情，許淑貞便不由得一震。

  原來，自己的這些把戲，其實許曼貞是全部都清楚的？可笑可笑，自己費了多少心思，原來只是討了她一笑。

  許淑貞突然便覺得有些意興闌珊，默默地看著許曼貞好一陣，然後輕聲說：「二姐你若真想告訴爹爹，那你就去吧。」

  喲，正面鬥不過，開始玩賴皮了？許曼貞一哂。

  不過，她也當然不會將這事告訴許老頭的。許淑貞明明沒有病，剛才只是裝的罷了，就算請了御醫來，也查不出什麼的。

  更重要的是，羊癲瘋這個病，如果許淑貞得了這名聲傳出去了，那她與許瑩貞便都是背上了這個包袱，她自己也得不了什麼好處。

  那這一輩子，便要活在別人的歧視裡面了。

  許淑貞敢於撒手，隨便許曼貞自己處理，大概也是想明白了這點吧？

  許淑貞一賴皮，現在的情況便成了麻杆打狼——兩頭怕。許淑貞怕許曼貞說出去，可是真要說去了，對許曼貞自己也是害處更大。她不止是不能向外宣揚，甚至，還得替她瞞著。

  不過呢，始終是有把柄留在許曼貞的手上了。

  許淑貞帶著許瑩貞離開時，眼神非常複雜地盯著那面鏡子好一陣，終於好像死了心一般，扭頭走了。

  「小姐，三小姐她們來是做什麼的？」就連憨厚如白心也看出了許淑貞的來者不善，看著她們離開，再也忍不住了，問道。

  主要是許瑩貞將那鏡子撒手那一摔，真真是瞄準了桌子拋出的一般，真是太准了。如果不是白心與江桂一直死死盯著，拼命過救了出來，現在這面鏡子的結局肯定是成了碎片。

  如果這樣好的鏡子碎掉了……那是多麼可惜的事情啊，可能整個德陽都只有這獨一份兒呢！

  「她們兩個來，是想砸掉這鏡子的。」許曼貞對自己兩個妹妹的來意心知肚明，她輕輕一笑，向兩個丫環道，「說起來，還是你們立的大功呢。」

  如果不是她們兩個臨時起意，將地毯鋪上，那麼許淑貞與許瑩貞根本不用這樣大動作，只要拿著的時候輕輕一鬆手，掉地上就沒有了。

  那樣的話，可沒有剛才許瑩貞那樣大的動作好發現，發搶救。

  兩人見受到小姐表揚，一個個都高興地笑了。尤其是白心，鏡子就是她搶上來的，更是高興得不得了。

  「小姐，羊癲瘋得了會怎麼樣？」江桂有些深思地問道。

  「得了那個病，發病的時候，就是同剛才三小姐那樣，雙眼緊閉，牙關緊咬，全身抽搐，還常常會咬傷到舌頭、尿失禁之類的現象……如果發作的時候比較厲害，也會導致死人。」許曼貞輕輕地說道。要問她為什麼這麼了解？還不是電視醫藥廣告狂轟濫炸的結果。

  當然，在那些廣告後面，接著症狀的，便是某某良藥，突然國家級空白，能夠還患者一個健康……之類的吹牛皮了。

  「那樣厲害？」兩個小丫環聽得倒吸了口涼氣，江桂眼珠轉了轉，又問了唏：「小姐，你覺得……三小姐是不是呢？」

  「她不是，」許曼貞笑了，「她可能是在什麼時候聽人說過這樣一個病。」

  要突然間無任何理由地暈倒，可不是那麼容易的，許淑貞能夠在這麼快的時間裡便想到這個病，其實也是非常機靈的了。只是可惜，羊癲瘋可不是一般的病，這個病是會影響到患者的日常生活的，更會影響到下一代。如果她不趕緊將這事撇清，那以後肯定是會嫁不出去的。

  就算現在自己不能說出去，可是許淑貞真要將自己逼急了……呵呵呵呵。

  「真是可惜了……」江桂含含糊糊地說道。

  「你們說什麼？」許曼貞奇怪地問了聲。

  「沒有什麼……沒有什麼。」江桂趕緊擺手，拉著白心出去了。

  許曼貞也放鬆下來，斜倚在椅子裡，休息起來。

  唉，看來許淑貞可真是對自己怨念頗大呢，凡是自己有什麼，她都要得到，或者毀掉。

  她這算不算是心理變態？許曼貞暗暗想到。兩人明明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她偏偏卻是什麼都要跟自己搶，什麼都要搶自己的。

  對方步步緊逼，自己如果不好好準備，只怕會連骨頭都不剩下一根。許曼貞眯起眼睛，看著遠方的澄淨的天空，想到。

  今天非常鬱悶，非常鬱悶……